“我……我……”
我被陈肆年的吼声吓得一抖,一句话都说不清,只剩下了哭腔,
他蹲在我面前,拿着帕子把我脸上的灰擦去,随后又一把扯起我的衣领,
“你继续闹啊?你不是很能耐吗?对我拳打脚踢还指着鼻子骂我,怎么现在就像个鹌鹑一样了?”
陈肆年好像铁定了心要给我一个教训,他当着我的面,突然快步冲过去横扫一腿,将那人踹得直呕血,
“跟你讲吧,这人就是梨园的奸细,你说他惹谁不好非要惹我。”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快要昏厥过去的我,一句话定下我今晚的归宿,
“这人估计马上就要断气了,要不你就留在这反思,顺便抓紧和这位性子跟你一样倔的前辈聊聊?”
“不要……我不要……”
我疯狂咳嗽,努力朝他那爬,而他却转身用力合上铁门,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
“陈肆年!陈肆年!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陈肆年!”
我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他的名字,整个地下室只有一盏小灯,在昏暗之下,身后不远处那人的身上,死气仿佛更加重了,
一想到我可能要守着一个死人过一晚上,或许陈肆年根本懒得搭理我,直接把我囚死在这,我会疯的,我一定会疯的。
“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呜呜呜呜——”
我想我也没有那么坚强,我也有很多害怕的东西,在这些权贵面前,我就是个弱小任人拿捏的玩物,
身后的人突然没了痛苦的喘息,我四肢冰凉地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睁着眼看向我的背影,死不瞑目,
“啊啊啊啊——陈肆年!我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听话,我知错了,求你了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跑了呜呜呜呜。”
我语无伦次地求饶,一次又一次地撞着铁栏杆,
惊恐的泪沾湿我整张脸,我在此绝望地求救,求一个人来陪陪我,来带我出去,我真的熬不住了,
“好可怜。”
我一把抓住眼前人的裤腿,因为眼睛红肿,我看不清来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对不起,对不起,带我走吧,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是陈肆年,他去而复返,又一次蹲在我的面前,
我紧紧抓着他向我递来的手,才发觉自己的手冰凉得恐怖,
陈肆年慢慢握紧,他抬起我的脸,又一次问道,
“学乖了吗?”
“我听话,我听话。”
“叫我什么?”
我的眼泪顺着眼角倾泻而下,我用着早已沙哑不堪的嗓子回道,
“爷,求您了。”
陈肆年听到我的答复之后,才抱起浑浑噩噩的我,
等我再一次看到天上的月光时,我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歇斯底里地大哭出声,
那里面有我的不甘,不愿,不服,不安,委屈的申诉被我化作眼泪,流尽在衣领,
“好啦好啦,不哭了嗯?带你出来了,以后懂事点好不好?像最开始那样。”
陈肆年拍着我的背,他用他自以为是的方法安慰着我,
而我精疲力尽,最终昏死在他怀里。
我好累好累,一直往前跑都找不到终点,
“阿爹,阿娘,沁沁,你们在哪儿?”
没有人回应我,黑洞洞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人在漫无目的地奔跑,
可当我终于踏破这一片黑暗,映入眼帘的便是爹娘牵着妹妹朝我挥手,然后逐渐化作泡影消失,
“不要……不要……”
我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手上还扎着点滴,
原来是一场梦,幸好也只是一场梦,我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慢慢平复呼吸,
大夫还在门口,他说我底子太差,看上去强健实则内里亏空得厉害,要好好补,不然只要情绪激动就会发高烧昏厥,
我毫无感觉,看着手上还没吊完的点滴,心想陈肆年真是辛苦,中医西医都齐全了,
“你干什么呢!陶意!”
等陈肆年叫住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在拔针头,
他把我抱到他的腿上,按着我作乱的手,让护士进来重新给我扎,
我疼得一抽,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咱不闹了嗯?先养病好不好?”
陈肆年盯着我的手,确认我没有再拔针的心思时,拿过桌上的那碗粥开始喂我,
我身上还在烧,一点胃口都没有,抿着唇呆呆地看向他,
“听话,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第二天,因为他把窗子几乎全封了,我才没看到外面那么大的太阳,
陈肆年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把粥塞进我嘴里,慢慢承诺道,
“过两天我让人换一下,换成透明的好不好?这样还能晒晒太阳。”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一口一口吞咽下他递过来的粥,
陈肆年擦了擦我的嘴角,伸手钻进被窝替我轻轻揉胃,
他让我再睡会,等发汗烧退了就可以下床走走,不然就等着被灌药,
我的肠胃得到满足,可我的心却再也活不起来,
那天晚上的阴影太大,迫使我不得不牵着人的手才能入睡,
陈肆年觉得我又变回原来那个柔情蜜意的人,他吻着我的脖颈,说我好会撒娇,
我不是会撒娇,我只是想找一个东西,能证明我还活着,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从那之后的我,再也没有反抗过陈肆年的所有安排,
他总是把我抱在怀里,把头靠在我的肩上,絮絮叨叨最近发生的烦心事,
我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只会看着他的发顶,然后把手伸给他 ,让他捏着把玩,
他不在的时候,我便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望着远处出神,却再也生不起一点逃跑的心思,
“小意,在干嘛呢?”
“……发呆。”
“过来让我抱抱。”
我慢慢爬下沙发,朝他挪步走去,
地上早已被他铺满厚厚的地毯,就算从床上掉下去,也不会有一点痛感,
“刚让人炖好的参汤,尝一点嗯?”
陈肆年每天都会端一小罐汤上来,但总是会有股药味,让我难以下咽,
我皱着眉毛看向桌上的汤,难得生了些情绪,而他却让我不要挑食,趁热乖乖喝了,说对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