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这是要制香?”
墨儿把温欣需要的材料和器皿给她带来,诧异地问。
温欣点点头,“我从前在庵堂住过一段时间,里面的主持师父很是擅长制佛香,我闲来无事时跟她学过一段时间。”
那是她中考后的事情,因她考得太好,是朝歌市的中考第一名,商茹茹哪儿见得她风光,便诬陷她偷东西,商家父母查都不查,直接就给她定下罪名,把她送到庵堂里说是修身养性,磨一磨她上不台面的小家子脾性。
不过,庵堂里虽然清苦了些,但住持师父们对她很是照顾。
她不需要在商家里日日紧绷着,承受着商茹茹的刁难,忍受着商家父母的冷暴力,和仆人们讥讽不屑……
如果有的选,那时候的商欣只希望商家不要再接她回去了。
在庵堂里出家都好过在商家压抑艰难的生活。
然而,如果不是她对商家来说是个有用的工具,他们怎么会养着她呢?
她所想的自由,都是妄想。
虽说温欣现在也好像没有自由,但古宅里的“人”对她是真的很好,尤其是鬼神,是她有生以来待她最好的“人”了。
为祂做点什么,本就是应该的。
何况制香对她来说也不难。
墨儿不解:“夫人为何要制佛香呢?”
温欣抿唇笑道:“给大人的。”
“啊?”
“我看神龛里的香案上空荡荡的。”
墨儿愣了愣,忙道:“大人不允许任何人供奉,而我们也无法靠近神龛半步。”
从前别说神龛了,他们连主院都不敢靠近一步的。
鬼神大人的力量太暴虐太恐怖了,道行再高深的老鬼都承受不住。
温欣笑道:“我知道,我不是要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之前问过大人,祂说我可以供奉。”
墨儿的表情瞬间变得佩服无比,也愈发敬重这位女主人了。
“您是大人的妻子,大人待您自然是不一样的。”
温欣俏脸微红,想问什么,又似乎难以启齿。
墨儿笑呵呵地说:“夫人有什么想问的,尽可问奴婢,奴婢定是知无不言。”
温欣呐呐地摇头:“也、也没什么。”
她连忙转移了话题,“我们开始制香吧。”
小夫人待鬼神大人真诚,墨儿也开心,笑着应是。
……
传言越是心诚,制出的香越好,温欣虽没有灵力,但她灵魂干净澄澈,心思赤忱简单,又加之制香原料样样都是最好的。
等香制成后,幽幽的檀香味让墨儿和一众侍女不停地咽着口水。
那什么,好香鬼也馋啊!
温欣能看出她们克制的喜欢,洗脑自己不要多想后,也不吝啬,捆了一把要送给她们。
墨儿敢收才怪,这不是虎口多食吗?
虽说有鬼神大人在,他们一般是死不了的,但问题的关键是因为大人祂没亲自出手要他们灰飞烟灭啊。
见墨儿她们吓得魂要飞了的样子,温欣小脸满是茫然。
……
神龛平时都是大门紧闭的,只有温欣进去的时候,才会敞开门,层层的黑色帷幔也才会收起来。
温欣怀里捧着一束百合花,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走了进去。
被时间遗忘的死寂神龛瞬间空气流动了起来,似被注入了一股生机。
从前空荡荡的香案上,左右各摆了一支琉璃玉瓶,插着几支莲花。
温欣住的东厢房紧邻着一个小花园,种着许多奇花异草,草木扶疏,花也开得极好……
应该说主院的一花一草都似生长在它们最适宜的时节,风景如画,宛若仙境,哪儿有半点阴沉可怕?
也因此,温欣借着这生机盎然、绿意葱茏的景色不停给自己洗脑,暂时压制住了自己那坑爹的体质,在这里生活得愈发自在。
说要给鬼神供奉,温欣除了亲自制香,还给鬼神的香案摆上花和瓜果供品,以及两盏精致漂亮的莲花灯。
莲花灯是墨儿给她找出来的,说是哪个朝代皇家供奉神佛用的。
温欣:“……”那不就是古董了吗?
然而看墨儿那口气,压根不管什么古董不古董的,仿佛这些在外面能拍出天价的物品只分有用没用。
能被小夫人用到,这就是莲花灯最大的价值了。
额,也是,毕竟这座古宅一看就全是古董的存在……这随便拿一件出去就发财了吧?
视金钱如粪土的温欣咬着袖子:不心动,真的不心动。
咳咳……
温欣给琉璃玉瓶换了新的花,又把水果换成了零食。
“大人,这是墨儿今日给我送来的零食,说是宋管家从外面采买的,我想着给您供奉水果可能您会吃……看腻了,就换了零食,好不好?”
她的嗓音绵软甜美,每个字都似含着蜜,甜入心扉。
鬼神在她进来的时候,寂静温和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闻言,祂笑,“你做主便好。”
少女仰头,对祂也露出软软的笑容,“这是我做的香,气味跟神龛中的檀香味差不多,不会熏人,也不会呛鼻,您介意点燃吗?”
鬼神眸色微深,好脾气地摇头。
似乎她说什么,神台上的这位鬼神就一直只有“好”、“可以”、“你喜欢就行”,这几个答案。
完全的纵容宠爱啊!
古宅们的苦逼鬼怪们:但凡能分给他们一丢丢……好吧,做做白日梦比较实在。
温欣眉眼弯了弯,高兴地点燃三支香,规规整整地插在香炉中。
鬼神挑眉,敬神三支香没错,但给祂应是五。
不过说了,大概会把祂的小新娘又吓得不行了吧?
罢了,随她高兴就是了。
温欣做完这些,又拿着一块帕子擦擦香案,就算知道神龛里纤尘不染,但她还是习惯擦一擦。
然后,她擦完,自己的小爪爪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给握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干净的丝帕帮她擦手。
温欣眸光落在祂优雅尊贵、完美得毫无瑕疵的大手上,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
最初她是非常不适应的。
但鬼神含笑地说:“你帮我,那我也需帮你才是。”
在祂沉静的目光下,温欣就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了。
总觉得她多想歪一点,都是对面前神明的不敬和亵渎。
这不应该的。
而且,他们虽有夫妻之名,但少女时常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神明的目光如藏着时间洪流,人类在祂面前何其渺小?
所、所以……
温欣就当是互帮互助了?
温欣收回小手手,“谢谢。”
鬼神目光落在少女泛着绯色的小耳朵上,眼底光泽明灭,和煦一笑,“怎么总爱跟我道谢的?”
温欣咬着唇,“应、应该的。”
鬼神无奈地摇头,牵着她的小手往神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