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和云情一怔，便听到云轩离继续道。
“当初把我卖了多少钱？”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萱娘连忙爬起身，翻箱倒柜的去找东西。
云情道，“哥哥，阿娘不是想把你卖钱。”
云轩离笑了，这几年不见光，他皮肤白皙的几乎透明，幸运的是，脸上没留疤。
他笑起来很好看，带着刻骨的恨意。
“又要说是朱成碧？我跟他没有仇怨，他很稀罕卖我那两个铜钱？”
云情噎住了。
萱娘把所有的财物都摆到云轩离面前，“朱成碧他知道客人的财物经常被偷，所以怀疑你，说我要留着你，迟早因为你丢了命。”
云轩离又笑了，“阿娘，不是你逼我去偷的吗？”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是你想要找到云家的男人，给你赎身吗？”
萱娘像是是失了力气，嘴唇微动，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哥哥……”
“云家的人确实找到了，我跟了好久才追上他，你知道云家的人说了什么吗？”
萱娘突然期盼的抬起头，眸子里像是有了希望。
云轩离却残忍的笑着，无情的撕开了萱娘最后一层遮羞布。
“他说，绣一块带云纹的帕子，就有缘了？”
对方却没有预想之中的崩溃，萱娘摇着头，斩钉截铁道，
“你肯定是认错人了。”她的语气十分坚决，“他不会这样待我的，你见的那个人，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他阿爹最喜欢秀气的少年。”云轩离悠悠道，“还要把我绑走，回去送给他爹，我费了好大的劲才逃走。”
萱娘发疯的掀翻面前的财物，她暴怒道，“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接着她又大笑，“是他！是他！是云家的人！”
云轩离看着她，如同看一个疯子，他终于明白，这个阿娘自私到只在乎自己。
他忍无可忍，就要离去。
却被云情抱住双腿。
妹妹的泪痕弄脏了他的衣袍，她哭喊着道，“哥哥，不管怎样，她是你娘亲！你不管她，就是不孝！”
哭声吵的云轩离头疼，恍惚之中，好像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心中的戾气渐渐升起，淡淡的魔气围绕在周身，好像有一个魔鬼推着他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风吟看到这里，看向云情，“丢掉他的时候，可是说过，没这个儿子啊！”
空气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那也是他娘！”云情冷声道，“养育之恩大于天。”
风吟翻了个白眼，又问，“云轩离在那里呆了多久？”
“两年多一点吧！”云情回忆了一会，道，“进去的时候十一二岁，出来的时候快十四了。”
所以他在那不见光的地方厮杀了两年多？
云情见风吟沉默不语，阴阳怪气道，“心疼了？”
风吟冷眼看着她，“他是你哥。”
“他不配！”云情神色扭曲，“你看下去，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混球了！他这种人，活该孤苦伶仃！”
因为云轩离当上管事的缘故，萱娘和云情在凤仙阁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桃红第二天就带着礼物送到了萱娘房里。
“萱儿妹妹，你看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
她拿出一小箱金钗玉簪，还有一颗绿油油的玉白菜。
“都是上好的货色，以前的事情，还请妹妹大人有大量，别再计较。”
萱娘看到宝贝发光的双眼一下子黯淡了。
她一把扬起那些财物，玉白菜从托盘滑落，碎成一地渣子。
云情心疼的看着那碎成渣的白菜。
“这些就能换我的脸？”萱娘的话里带着苦尽甘来的得意，“我告诉你，你完了！我让我儿子弄死你！”
“你看你，不要就罢了，怎么还毁掉呢！”桃红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悻悻道，“妹妹的脸，那是个意外……”
萱娘把她连推带踹轰出门。
云情收拾好那堆碎渣子，出了门一拐就敲响了桃红的门。
桃红掩下眸里的恼怒，热络的教人倒茶，“是情情啊！”
云情讪笑着开口，“我阿娘自从不小心脸被毁了之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桃姨您见笑了。”
桃红毕竟是凤仙阁的管事之一，明面上不能搞的太难看，毁容就算与桃红有关，那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萱儿刚来那会，真够好看的！”桃红漫不经心的迎合，“你说说，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云情只笑不言，心里发冷。
桃红神神叨叨，“情儿啊，别怪你桃姨多嘴。”
“我听说啊，你哥哥可是入了扶风大人的眼。”
云情眸色深深，“哥哥本就生的俊，我们娘俩往后的日子或许能好些了。”
“可你莫忘了！”桃红轻抬眼皮，皮笑肉不笑的抚摸着她的手，“朱管事当初也是入了扶风大人的眼。”
“说到底，你才是朱大人的闺女，你说说，会不会因着你哥哥的关系，父女之间生了嫌隙？”
云情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她把桃红的意思换了个说法，讲给了萱娘。
萱娘却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情情，你觉得这世上的人靠得住？尤其是说爱你的男人？”
云情沉思不语。
“若是男人靠得住，你阿娘我，就不会沦落此地。”她话语透露着凉意，“朱成碧是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但是你哥哥，那可是亲哥哥。”
她一字一顿的强调，“一母同胞！”
云情不太同意娘亲的话，比起兄妹，她更愿意相信父女。
一晃眼，又是半年，这半年，算是云轩离在凤仙阁，过的最快意的日子，他又高了半个头，身形也健硕了许多。
直到有一天，戴着蜘蛛面具的人带着他见了扶风。
依旧是五楼的雅间，扶风像一只狐狸，窝在松软的软榻里。
她眯着眼睛，连说话尾音都带着慵懒，“半年没见了，当了管事，过的还算习惯？”
云轩离如实答道，“属下很好，多谢大人提携之恩。”
“还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吗？”
少年有些恍惚，鼻尖似乎嗅到了血腥气，他脊背不由的绷紧。
“想知道为什么需要你们的血吗？”扶风音色柔和，“你去窗边看看。”
云轩离走过去，楼中突然亮起了金色的强光，月光洒在楼里，一道旋涡从中央的水池升起，远远看去，像一面镜子。
镜子周围，站着形形色色戴不同面具的人。
“邀月城要变天了。”
扶风也站到窗前，手不经意的揽在少年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