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抬头,看向镜中,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端着酒壶和点心穿梭在人群中。
看那人的眉眼,俨然就是年幼的云轩离。
他绕过周遭喝的醉醺醺的人,尽管他非常小心,却还是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男子穿的华贵,生的膘肥体壮,见被冲撞了,二话不说,一脚狠狠踹向来人。
“瞎眼东西!”
云轩离被踢的头冒金星,只觉浑身如散架一般,站都站不起来。
镜外的风吟也看的心里一紧,她不知道,云轩离小时候过的居然是这种日子。
管事的桃红讪笑着迎上去,连忙赔罪,“小东西没长眼,您莫和他计较!”
男子这才收敛了怒意,一把揽住桃红的腰,“若是叫柳絮来,我便不生气。”
桃红笑着道,“好好好!我叫五个姑娘陪您!”
男子一听,开心的不能自已。
桃红扶着他上楼的同时,给了后边人一个眼色,两个少年就抬起云轩离,走后边小门出了凤仙阁,然后把他丢在柴房里。
临走前,其中一个少年丢下一句话,“小十九,你要是再这么没眼色,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云轩离眼神黯黯,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很久。
直到外边的歌舞笙乐声都低了,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搬开墙边的柴垛,顺着那里的一个狗洞爬了出去。
他出来后,迎面遇上了七八岁的云情。
云情道,“阿娘在上边等你,她有话要与你说。”
云轩离从来时的小门回了凤仙阁二楼,在萱娘的门前停了一会,才在没人注意时溜了进去。
“阿娘!”
屋里传来惊呼声,床幔后人影交错,带着阵阵喘息,“小孽种,不晓得老娘忙着!还不快滚!”
云轩离闻言,连忙离开,刚关上门,屋里就传来打骂声,伴随着碗碟摔落的声音。
“难怪让老子蒙着眼,原来是个丑八怪!滚开!”
“爷,爷!您别!我实在接不到客了!”女子卑微的挽留,“别走……”
“滚!”
云情一上楼就听到这动静,吓的脸色发白。
“你有病?”云轩离冷冷的看着她,“骗我上来,就是为了看这出好戏?”
云情压低声音,“我没有!阿娘真的有事找你!”
门开了,走出一个穿戴不齐的男子,他脸上还残余着愤怒,在看到门口跪着的两个小鬼后,表情有些讶异。
萱娘披好衣服,戴着纱巾追出来时,一眼就看到男子盯着云情时,眼底发出的诡异的光。
她心里一跳,两耳光下去,云轩离和云情的脸,顿时肿了老高。
“阿娘!”云情不懂男人眼神的意思,委屈巴巴的哭了。
她梨花带雨的一哭,越惹的男子脸色发红。
萱娘骂道,“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别啊!”男子三角眼猥琐的笑着,紧紧盯着云情,“这小模样俊的哟!”
他看了一眼萱娘脸上的纱巾,“没想到你这丑八怪,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花楼里本来就乱,没有人注意到二楼角落里的这一幕。
萱娘强笑道,“她年纪小,还没修为的!再说,这是大管事朱成碧的女儿。”
“没修为倒是不碍事。”男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意思是,你这个丑八怪,和朱大人有女儿?”
萱娘面如死灰,云轩离和云情吓的大气不敢喘。
男子一把捞起跪在地上的云情,淫荡的笑了,“这个女娃,就当是给我的赔罪礼!我便不和你这丑八怪计较!”
萱娘慌了,跪着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
风吟看到这般场景,目露不忍,“你以前还有这么悲惨的经历?”
云情却摇头,迟疑道,“我不太记得了,不过镜子里的事情,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不真实?”
“明知自己年少的经历是痛苦的,你回到过去,还会想再体验一次那种痛苦的感觉吗?”云情摆手,“当然是要让痛苦的一切不发生啊!”
确实是这个道理!风吟回想着镜子后的祷文,心里不由泛起苦涩,所谓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阿哈哈哈哈哈哈哈!”男子笑出了眼泪,一脚踹开萱娘,“朱成碧哪只眼睛瞎了,跟你这种女人生孩子!”
“恩客。”一道淡蓝色长衫恶毒男子迎面走来,“这个孩子,的确是朱成碧的女儿。”
男子不耐的回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要挡老子的好事!”
看清蓝衣男子白皙阴柔的脸,他狠狠的颤了颤,腿一软,跪了下去。
“朱……大人!”
花楼里的妓子打打骂骂无所谓,但管事的,那可真的惹不起!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男生女相朱成碧,杀人不眨眼的玉面郎君,是扶风大阁主的男宠兼心腹之一,这点子眼神他还是有的。
朱成碧笑眯眯的扶起对方,“您怕什么?”
男子冷汗直流,“朱大人……”
朱成碧笑的越发瘆人,“应该是我害怕才对啊!毕竟,你可知道我有个女儿了。“
男子大张着嘴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目光向下,心口处插了一柄短刀。
朱成碧和萱娘搀扶着尸体,回了屋里,战战兢兢的云轩离和云情也跟在后边,把门关严实。
萱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成碧,我就知道,你不会…….”
朱成碧依旧笑着,抬起手,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在她脸上。
那层薄薄的面纱也落了下来,露出一张伤痕遍布的脸。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萱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朱成碧,笑意吟吟问。
“我……”
朱成碧做了个嘘的手势,“我说过,只要有情情在,凤仙阁永远有你的容身之地。”
萱娘浑身抖的像筛糠。
接着就是拳打脚踢声,彻底发泄完怒火后,朱成碧才离开。
他一走,萱娘从地上爬起来,伸出伤痕累累的手,给了云轩离一个耳光。
她几乎是咬着牙道,“你这个孽种!都是你惹的祸!”
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所以那耳光扇的很轻。
云轩离没有避,说话声却透着十岁孩子不该有的沉稳,“阿娘,你这是自讨苦吃。”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阿娘,眼熟吗,这是你日思夜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