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在福利院里吃的午饭。
发本子和铅笔的时候这些孩子们可开心了，领过自己的一份后撒欢儿一样的围着林一跑来跑去，哥哥前哥哥后。
哥哥这样哥哥那样，一声声的哥哥叫的林一心花怒放，脸蛋红扑扑。
因为林一的到来，院长中午还特意加了一点油水，往大锅菜里多切了几片肉。
林一分到的一份菜里，也就吃到了两片肉，肥瘦相间，肥的多，瘦的少。
这对此时的林一来说，当然是已经提不起任何味蕾上的波澜，但回想当年，他在这里作为一个很小的小弟弟，时常受欺负的那几年，如果碗里能吃到这样一片肉，他能开心到晚上做梦都在吃这片肉。
还好养父母把他从这里接了出去，尽管他们离开的太早，若不是遇见他们，自己哪里会有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
所以，过去那么多的时间里，他多么想和庄玉华和许明胜，和许川，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名字出现在同一个小本本上，永远都不会分开，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林一心里感激他们，需要他们，也，爱他们，非常非常。
一个都不能少，全部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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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林一又和院长顾妈妈说了一会子话，和这里的孩子们玩耍了一会儿，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他才回去了。
庄玉华和许明胜今天有事忙，中午没回家，下午这时候了也没见庄玉华回来。
许川自然也没回来。
倒是在林一的朋友圈里，今天活跃的不行，看着像是在那玩美了，又认识了好看的姑娘，又有一个鼻孔出气的好友相陪。
林一回来这个家里后，才觉得无聊呢，无聊的他，看着那些三年来他日夜扎在里面的卷宗，突然觉得有点腻烦，那是他觉都不敢多睡一点，“拼命三郎”一样的证据。
他要销毁它们，似乎就能出现一种表象，他林一，从没有这么努力过，没有。
该装箱的装箱，该装书袋的装书袋，课外书只留下了一小部分比较经典的，和有一些收藏意义的。
一鼓作气全都弄到了楼下的大号垃圾桶，丢在了垃圾桶的一旁，也可能，会有人把它们捡走吧，上楼的时候他又回身看了它们一眼。
尽管高考还未进行，结局未知，他没有复考等心理准备，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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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川在晚饭前才进家门。
“二宝后天考试，让你今天带他出去玩玩放松一下，你可倒好，弟弟丢家里，自己跑出去玩到天黑才回家。”庄玉华念叨许川。
“你家二宝不想出去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绑了他出门。”
庄玉华：“……”
“你还有理了是吧，一一不想出门你不知道在家陪陪他啊，非把他自己丢家里。”
许川：“……”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好了吧，我累了，先回房间换衣服冲个澡。”
他从门口走过厨房回自己房间去了，在林一门口也没往里面看一眼。
–
开饭后的饭桌上。
林一和许川并排坐一排中间的间隔距离却还能塞下一个人，绰绰有余。
日常吃饭两人坐的胳膊都能挨着胳膊，今天着实不像是没情况。
不但坐的远，还都不说话。
“你们兄弟俩，”许明胜用手里的筷子指指他们两人中间，“白天吵架了？”
许川没有先接话，梗着脖子看看林一，林一回看许川一眼，“没有啊，我和我哥怎么会吵架呢，没吵架啊。”
“没吵。”他扒拉一口米饭，接口说。
“没吵为什么两人坐这么远，还都一脸别人欠你五百万似的。”
许川挪着自己的凳子就靠到了林一身边，“现在够近了吧？”
许明胜：“……”
“我出门玩累了，林一同学今天在家睡觉睡懵了，还想听什么解释。”
“你听听，”许明胜问庄玉华，“你儿子是怎么跟他老爹说话的，都能上天了。”
“行了行了，都好好吃饭吧，他今天回来的晚，进门我说了他两句，可能有点情绪，我先说好，这两天谁都不许闹情绪，二宝后天高考，不要影响到他。”
庄玉华说完话后，吃了一顿相当安静的晚饭，谁都没什么话说了。
–
睡前许川打了会儿游戏。
玩到眼皮打架了他才关灯睡觉，刚窝进被子里，瞅一眼朋友圈就想息屏来着，却发现林一给他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点进去一看，赞的是他随便和两个陌生女孩拍的那张合照。
“还没睡？”许川忍不住发了消息。
“在睡了。”林一回。
“睡了还能发消息。”许川废话。
“还没睡着。”
“今天，我突然走，不高兴了吗？”
“哥很想谈恋爱吗？”
他俩同时给对方发出了消息。
“有一点……”林一说。
“谈恋爱？没有啊，为什么问这个。”许川说。
“那为什么总是去认识新的女生？”
“？”
“总是”
“也没有吧”
许川连发三条。
“有”
“就这么喜欢女生吗？”
林一发两条。
许川：……
–
“没有啊”
“不对”
“是”
“不是不是”
许川一下子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都，这真是说不清了。
“哥”林一喊。
“嗯”许川应一声。
“别和她们谈恋爱”
“行吗？”
“我讨厌她们。”林一说。
好半响，许川的手指都停留在手机键盘的上方，他觉得打哪个字都不合适。
但是他想回林一。
五分钟过去了，手指点下去，他终于打出去一个字。
“行。”
打完就给手机关了机。
·
天气愈发暖。
上午也没什么事，阳台上的绿植也到了该换新土壤的时候了，庄玉华前几天就把花植专用土壤给买回来了，这几天忙这忙那的，这不，今儿上午才得空。
“放哪啊妈？”
一大袋子营养土还挺重的，许川下去储藏间搬上来的。
“就放门口那，你脚边就行。”
庄玉华指着许川站在的位置说，许川就放在了脚下的位置，然后从阳台门口出去了，自己一个人靠在组合沙发上看球赛回放。
主要阳台上的绿植有几个大盆的，还有一些小盆的，都需要换土了，营养土买少了不够用。
她换的不算勤，大约两三年才给各种花植换一次土，盆栽就这样，不定期换土是不行的，土壤里营养匮乏了很容易养死，或成色变得很差，土壤很干，花植蔫蔫的。
根部在换土时也会一并修剪一下。
没几个会开花的，全是叶植欣赏类，还有仙人球，花开得很勤快很多的，都比较娇气，需要每日很细心的照顾才行，难养。
庄玉华不爱买那些，她对花草的养殖兴致一般，养些绿植只是为了装饰阳台，还有就是家家都养，所以也养一些。
“这盆小芦荟里的土干的都跟沙漠里的沙子一样了，咱还要吗？”
许川丢下那袋营养土就走了，只有林一陪着庄玉华在阳台折腾，他把一盆叶尖有些坏死的小芦荟从花盆里空出来，抖一抖根部掉落下来的小土粒，问庄玉华。
“不要了，太干的土全不要了，都换新的，有些湿润的土就留一留，和新土混合一下。”
庄玉华把那袋新土剪开了，用花盆弄了一些出来，正在给另一盆换土。
“哥，你到厨房给我找个厚实点的垃圾袋子来，最好大一点的，我和玉姨待会把这些不要的土都倒里面，收拾完了丢楼下去。”
许川把电视暂停，去厨房翻了个黑色的大号垃圾袋拿过来。
弄好开口放在林一脚边，盯着林一看了看说，“真贤惠！好事。”
林一：“……”
“那两位贤惠的人士接着忙，我继续去看我的球赛了，需要我这位大力士做什么的时候再喊我。”
“去去去，别站那说风凉话。”庄玉华嫌他话有点多。
翻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差不多要换完了，几个大盆的庄玉华和林一两人也合力给弄好了，随后再统一浇点水，今天上午的“务工”任务就算结束。
最后只剩一盆半大不小的仙人球，养了有三年了，不但球体长大了好几圈，上面还生出了不少的小球，上上下下把大球包围了。
瞅着也是好看。
只是这样外观就膨胀的太大了，原来的花盆被挤的只能看到一点边，这花盆说什么也得换个大的了，还好有一盆养死了的藤蔓比这个盆子大，给这盆换上正好。
这种全身都是刺的植物换盆真的是难下手，尤其原盆还特别小，底部的土壤几乎看不见，小铲子都没地方往花盆里杵。
不好伤到花，还要把它从花盆里弄出来，这个劲儿不好使，花上都是刺，还不能伤到自己，略有一点难度。
林一在一旁把那些废土合到垃圾袋里去，庄玉华则弄了一些卫生纸包在那仙人球上，一只手在花盆底部使力，另一只手拿住球体使力，使它们分离，但是里面的土太干燥了，且仙人球的根部生的又多，还真是费劲。
那大一点的刺尖穿透卫生纸，庄玉华还觉得自己的手指头有点疼。
“以后可不买仙人球养了，换盆太费劲了。”她一边分心说着话，花盆正要脱落的关键时候，突然感到小指腹一痛，不由得翘起来，再重新摸上去，却摸到了没有卫生纸的地方。
“啊。”她没有很大声。
花盆她放地上，仙人球已经被她一松手掉在了地上，刚好被她摸在了那小球球上，还不如摸大球上呢，小球球上的刺因为没有长开都挤挤在一起，又软又多又密。
再看，庄玉华的小指内侧已经跟毛毛虫身上的绒毛一样了，满满的一层。
“怎么了玉姨，给我瞅瞅，没事吧？”林一蹲过来抓着庄玉华的小指看，“疼不疼？扎到了好多小刺。”
“怎么了怎么了？”许川也跑过来。
“这刺这么多还这么小，不举在亮处都看不见，这怎么往下弄干净啊？”林一已经在帮庄玉华往下摘了。
“我看看。”
许川捏起他妈的手指刚“啧”了一声就被林一又给抢过去了，“哎呀我来。”
那根小指都要被林一举到眼睛上了，对着光线用两根手指往下捏。
“好难弄，”林一说，“太小了，还细短，一不小心就会捏断。”
“到我房间，卫生间的台子上有一个捏眉毛的小镊子，应该方便点，你去拿过来。”
老妈指使，许川赶紧去拿了过来。
阳台上光线还是比较好的，两人紧贴着落地窗站在那弄。
许川在后面看着地上那个倒着的仙人球，“这玩意儿还要吗？”
“要啊，怎么不要，那新土不是还有吗，你给它埋上，小心点，再拿些卫生纸来包住。”尽管庄玉华这样指挥，许川也没有再去拿卫生纸，往花盆里倒了半盆新土，就开始把仙人球竖在里面埋。
“妈，我爸前些日子是不是拿咱家房本了？突然拿房本干嘛？”
“还不是那订单的事，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够用，对方只付了一点定金，量又大工期还急，木料烤漆零件皮革等都需要大量备货，说是那开发商的精品房一期马上就建完了，下一步就是内部装潢，咱们订单赶的就是这批家具，第一次在银行贷款额这么大，公司和房子都被你爹拿去银行抵押了。”
“不过应该没什么事，老交情了单子挺稳，下个月赶出来第一手货，交接后就能回来款项了，然后先还银行。”
“哦，”许川埋那根仙人球也有模有样，看起来比庄玉华还利索多了，“那要是出什么岔子，咱们家下半年或者明年，是不是就要睡大街了？”他随口玩笑。
“去去去，乌鸦嘴，不知道说点好的。”
–
有一根稍微粗点的刺不但扎的深，还扎在了指腹上，林一用小镊子给捏出来的时候，庄玉华手指一抖，指腹立刻洇出了一点血。
“疼了吧，这根好深，以后再给这些花草换土你可别弄了，都交给我和我哥弄，你就站一边指挥我俩。”
林一口气说的毫无波澜，还在认真帮庄玉华捏剩余的一点小刺。
“看看，还是我二宝说话中听，你们都长大了，也不能一直陪着我呀。”她不知为什么，看着个子窜的都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还多的林一和许川，有些感慨。
“怎么不能？”林一反驳。
“长大了都要谈女朋友，都要结婚，都要从这个家里搬出去，都要忙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哪还有什么时间陪我？”
“那，”林一撩起眼睛，茫然的说，“我和我哥可以不结婚。”
“说的什么傻话，不结婚老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和你许叔叔都不在了，你们多孤单，谁来陪着你们？晚年怎么过？”
林一下意识看看许川，脱口说，“我俩可以互相陪着呀。”
庄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