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北从和邝铭扬聊了会儿，忽然发现，苏承谕半天没有说话，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
还敛着眉，周身的气压挺低的。
别说搞刑侦的邝铭扬，就连穆北从都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沉默地掐了烟。
以为是案子有什么进展，邝铭扬道：“有情况吗？”
苏承谕抬起眉骨，泼墨似的浓睫下显得眸色更浅，带着点冷调，眼角有凛冽的寒光。
邝铭扬蓦地停顿住。
回想起以前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苏承谕就是这种眼神。
他们那会儿属于特种部队，出任务的次数不多，但只要协助出警，就是重大案件。
但是，他犯了什么事，要被苏承谕这样盯着？
苏承谕倒也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只是一时之间忘了转换情绪，在看见邝铭扬的脸时，眼神缓和：“不是。”
邝铭扬淡定回：“那怎么一副要活剐了谁的样子？”
穆北从好整以暇地插了句：“是吧，我还以为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苏承谕镇静地摇头，没想把方以薇说的事波及到他们身上。
是因为方以薇回的太慢，到现在才说：【乔玖姐姐看都没看他一眼~】
苏承谕的眉宇徐徐舒展，身上的低气压随之散去。
而在那句话之后，方以薇像邀功一样，接二连三地说。
【铭扬哥哥是不是调回来了？】
【上次过生日，他都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你帮我要他的班表好不好？别说是我要的，不然他肯定不给。】
【再帮我约一下他，也不能告诉他是我。】
【……】
苏承谕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上，勾唇应着方以薇的话。
他的转变太明显，以至于死板如邝铭扬，也禁不住问：“到底什么事？”
苏承谕偏眸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方以薇发微信给我，说了点事情。”
邝铭扬：“……”
说曹操，曹操到。
苏承谕接着说：“上次方以薇过生日，你没给她寄礼物？”
邝铭扬：“……忘了。”
苏承谕：“那作为补偿，你把你的单位地址，还有班表发给她。”
邝铭扬：“……”
给她，他会不得安生。
不给她，她又不知道会闹到哪里去，依旧不得安生。
邝铭扬一时间觉得他这张嘴巴真该死。
就不该问的。
-
慈善夜会场这边。
等乔玖和林娅坐上车后，韩昀景才没有继续跟着，调头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
他坐进后座，车门关上，外面的嘈杂声倏然消失，只剩一片寂静。
许是有些疲倦，他抬手按揉眉心，脑海里闪过何锐那张獐头鼠目的脸，额上青筋暴跳。
他曾经说过，见何锐一次揍一次。
刚才算何锐跑得快。
韩昀景知道有何锐这个人，是乔妍告诉他的。
那一年乔玖才十六岁，何锐放假到京市玩，住进了乔知鸿家里，遇见乔玖。
乔玖出落得亭亭玉立，含苞待放，韩昀景对乔玖没感觉，但不代表别的男生也没有感觉。
何锐惦记上了乔玖，如果他只是像正常人一样告白还好。
可他偏偏干一些腌臜事。
偷拍她的腿、胸口，把手机放到餐桌底下用摄像头对着她，守在浴室门口等她洗完澡出来抓拍。
龌龊至极。
乔玖那时候根本不懂这些，在家里不设防，又正值暑假最热的时候，经常穿短裤短裙。
韩昀景虽然没见过照片，但乔妍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暴怒得甚至想把何锐杀了。
他也是男生，怎么会不懂何锐偷拍这些想做什么？
于是韩昀景直接找去乔家，何锐不在，被姑姑提醒后当晚没有回来，躲过一劫。
也因为韩昀景的警告，何锐次日就回了老家。
第二年寒假，韩昀景听乔玖说何锐一家会过来拜年，就找苏承谕学防身术，每天白天带乔玖出去玩，晚上再送她回去。
好巧不巧，有一天碰到了在乔家外面吸烟的何锐。
韩昀景上去就给了他一拳，两人扭打起来。
何锐那时候比韩昀景壮太多了，按住韩昀景的脸，把他的鼻子打出了血。
但韩昀景跟不要命似的，反扑何锐。
何锐怕事，在听到乔玖报出韩昀景的身份后，落荒而逃。
韩昀景毕竟是韩家的宝贝，知道这件事的韩老爷子勃然大怒，要让何家赔的倾家荡产。
还是乔知鸿亲自上门赔礼道歉，把何锐送走，并保证不再让他来京市，这个风波才平息。
后来再见到何锐，是在酒吧里。
韩昀景也是二话不说，抓起酒瓶砸向他的脑门，最后警告何锐别让他再看见他，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没想到时至今日，何锐还敢待在京市。
是因为他和夏依依公开恋情，何锐觉得他不会再管乔玖了，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找乔玖吗？
韩昀景咬着后槽牙，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暴戾感让他不禁幻想手里握着的东西，是何锐的脖子。
到家之后，他扯掉领带，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水降火。
蓦地，脑海里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怎么总是喝冰水？”
“没收。”
“罚你用我们的情侣杯喝热水。”
“什么？它一点也不幼稚好不好，明明超可爱的！你看这只狗狗特别像你，拽酷拽酷的……”
冷冰冰的塑料瓶口停在唇边，韩昀景望向厨房的壁柜，仿佛看到乔玖站在那里碎碎念的身影。
他起身，放下矿泉水，走过去翻柜子。
在壁柜第二层的最角落，找到了那对被他嫌弃的杯子，杯身上印着两只小狗。
乔玖说，那只表情欠扁的小狗像他。
而另一只被亲吻的蝴蝶结小狗，是她。
韩昀景以前很嫌弃这对情侣杯，只有乔玖来他家，强迫他用的时候才喝过。
而她递过来的杯子，总是装着温度正好的温水。
以前韩昀景没谈过恋爱不知道，那些海誓山盟、一掷千金，听起来感人肺腑，情深义重。
但经历过之后才明白，这些对他来说都太简单了。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做不到且令让他念念不忘的，反而是乔玖做过的那些渗透进他生活里的小细节。
就像这杯温水。
想完这些，韩昀景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拿出手机，给夏依依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让夏依依以他的名义联系杨斐，拿时尚资源。
另一条是：【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