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谕在洗澡,他的手机放在外面的床头柜上。
这一刻,乔玖心里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迫使她一时间忘记了尊重个人隐私,一步步朝苏承谕的手机走去。
屏幕还亮着。
乔玖低头看去。
信息栏的开头有些熟悉。
乔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视线由模糊渐变清晰,那串发给苏承谕短信的号码。
就是她的。
乔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来回应在她最潦倒孤独的那四年里,是苏承谕一直默默地陪着她的事实。
二十分钟过去。
苏承谕走出浴室,看见乔玖坐在床边,指尖捏着黑屏的手机。
他擦了擦头发,几颗水珠滴在脖颈上,湿漉漉的短发乌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来。
乔玖掀眸,盯着苏承谕发呆。
苏承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女孩直愣愣的目光,舔着唇笑,唇色艳得发亮:“好看吗?”
乔玖立刻挪开目光,脸颊发烫。
苏承谕拿起吹风机,边吹头发边看手机。
没过多久他就吹干了短发,将手机正面朝下,盖在床头柜上。
乔玖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等待他开口说点什么。
苏承谕坐在她旁边,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磁性:“睡吧。”
就这样?
乔玖想不明白,手指不断解锁手机屏幕又按掉,反反复复。
苏承谕肯定看到了。
可是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乔玖放下手机,爬上床的另一侧,慢吞吞地躺下来。
苏承谕关灯睡下,似是没想做什么,呼吸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
乔玖在被子下翻身,忽然抱住了苏承谕,声音像水。
“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
苏承谕身形一滞,音色微哑:“你看到了?”
“嗯……”乔玖的额头贴着苏承谕的胸口,嗓音闷闷的,“为什么瞒着我?”
苏承谕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过身,手臂环着乔玖的后背,如一对包裹着她的翅膀。
“我以为,你不想被身边的人知道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五年前,乔玖怀着梦想背井离乡。
然而外面等待她的不是纯粹美好的梦想,而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她被同学排挤,被顾客辱骂,被店长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被房东催,还被流浪汉歧视。
每一点,都足以摧毁她的尊严,让她丢盔卸甲般狼狈。
苏承谕抚摸着乔玖的头发,轻声细语:“你在外面过得那么苦,却从来没有跟韩昀景说过,也没有向他求助。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有一对骄傲的翅膀,宁愿淋湿,也不愿折翼。”
“你毕业那天,我试着让Anna把号码给你,果然,你还是一次都没有打给我。所以我没有跟你相认,既然你想藏起把那段不美好的回忆,我就帮你一起守护。”
苏承谕的声音不大,语气很轻,却像鼓点,在乔玖的心里跳动着,一下一下。
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这么懂她。
那些糟糕的过往,她连林娅都不愿诉说,没有人可以倾述,深深地藏在心里。
但是有个人知道了。
是她的丈夫。
他触摸到了她心里的脆弱,却不让她觉得疼,像一团温柔的云裹着她,帮她一起藏住脆弱,只给他一个人知道。
最重要的是,那些年她不是一个人,苏承谕一直在。
给她依靠。
乔玖的眼睛渐渐弥漫出水汽,视线变得不太分明,尔后眼尾湿润,滴落在苏承谕的睡衣上。
苏承谕像安抚小孩一般,手轻轻地拍着乔玖的背。
乔玖捏着苏承谕的睡衣,眼睫上沾着泪,隐隐哭腔:“谢谢你。”
如果不是苏承谕,她的梦想真的会被乔知鸿折断,乖乖回国接受乔知鸿的安排,上韩昀景上的大学,读她不喜欢的专业,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联姻。
就算她当时再喜欢韩昀景,也无法接受这种人生。
她很庆幸自己选择了另一条路,才能在韩昀景提出退婚后,潇洒放手。
也很感谢苏承谕,没有他的日子,乔玖不敢想象。
半晌,乔玖仰起红彤彤的脸,鼻音浓重:“你怎么知道我过的不好?”
她谁都没有说,苏承谕怎么会知道?
苏承谕低柔的音色在黑夜里响起:“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
苏承谕喜欢她。
喜欢?
喜欢……
乔玖的脑海里不停地晃过这两个字。
太震撼了,以至于该回应什么,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更震撼的是,那个时候他们的身份中间隔着一个韩昀景。
她从来没有对苏承谕产生过一点点多余的想法,但苏承谕居然……!
这不是违背伦理吗?
乔玖直愣愣地说:“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没退婚,你是韩昀景的表哥,我们还见过好几次……”
苏承谕应道:“所以当时我都不敢和你说话。”
乔玖不由得想起以前和苏承谕见面的情景。
她向他打招呼,他只是微微点头回头,不以为意的表情,文质彬彬的淡漠,左腕的手表折射出清冷的光,令人难以接近。
他身上带着股洗尽铅华的矜贵气息。
仿佛在说,他是人间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