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陶映篱教了陆宁十几个汉字,解释了意思和由来,见陆宁乖乖地点了点头,就在方格本上一行一行打了头,让陆宁慢慢练习。
她起身时在陆宁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好好练习,写完了姐姐给你冲蜂蜜水喝。”
陆宁腼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像得到了什么奖励似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陶映篱。
或许陶映篱不会明白,自己的出现,对于陆宁的意义有多么大。
在陆宁眼里,漂亮姐姐就是她灰暗的世界里,一抹耀眼的光,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一下子驱散了她周围的黑暗。
陶映篱哄完了陆宁,就回了柜台后面,继续织起了围巾。
陆宁坐在躺椅上,一笔一划地认真写完了字,才把本子放到了一边,跑到柜台前,眼巴巴地看着陶映篱织围巾。
孩子的眼神带着一股小鹿般的纯真,陶映篱被这样的眼神看了一会儿,就没忍住放下了毛衣针,伸手捏了捏陆宁长了些肉的小脸蛋,用和小孩子以及毛茸茸的小动物说话时才会有的嗲嗲的声音说道:“这么快就写完啦?我们宁宁真棒!姐姐这就给宁宁冲蜂蜜水!”
她从柜台底下拿出自己从宿舍带来,放在这的蜂蜜罐子,舀了两勺蜂蜜,用搪瓷口杯给陆宁冲了一杯蜂蜜水,还偷偷加了一滴桃花露。
因为要工作,不可能参与做饭的事,陶映篱就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帮陆宁恢复健康。
只是陆宁眼巴巴地站在这里,却不是为了催漂亮姐姐冲蜂蜜水,而是好奇她在做什么。
陶映篱下乡之前,陆母疾病缠身,陆家的生活还很清苦,每个人秋冬能有保暖的衣服已属不易,自然没有多余的钱织什么围巾。
可以说,在遇到陶映篱之前,陆宁是个很没有见识,也没机会增长见识的小孩子。
她见过的最新奇的东西,基本都是陶映篱给她看的。
陶映篱把搪瓷口杯塞到陆宁手里,发现她还是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才意识到陆宁应该是好奇她在做什么。
“姐姐在织围巾,这是羊绒线,很保暖的,摸摸看。”陶映篱把毛线球递给陆宁,让她捏了捏。
陆宁把搪瓷口杯放在柜台上,跑到躺椅那拿了本子和铅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道:“白色好看。”
说着还看了看陶映篱的衣服。
陶映篱理解了一会儿,明白过来,陆宁是说她的衣服配白色的围巾好看,而她手里的半成品是灰色的,颜色不合适。
“这个不是织给我的,是织给你哥哥的。我听大娘说,你哥哥的生日是农历九月十五,再有十天就要到了,所以姐姐想给你哥哥准备一件生日礼物。”
陆宁歪着脑瓜,似乎不太明白生日礼物是什么,皱着小眉头在纸上写道:“长大真好。”
大意是原来人长大一岁,还能收到这么好的东西。
陶映篱噗嗤一下笑了,揉了揉陆宁的小脑瓜,说道:“姐姐买了两斤羊绒线,灰色的给你哥哥织围巾,米白色的给你和大娘一人织一条,刚好够用。”
陆宁的眼睛瞪大了,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惊喜,在本子上写道:“不过生日,也有?”
“有啊!冬天就快到了,没有围巾怎么行呢?”陶映篱理所当然地说道。
随即,她想起陆铮是识字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叮嘱陆宁道:“姐姐给你哥哥织围巾的事,是咱们两个的小秘密,宁宁不可以偷偷告诉哥哥哦!”
陆宁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于是这天陆铮下工回来,就发现小妹鼓着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自己和她说什么,她都绷着一张小脸,除了看他一眼之外,不给任何反应。
“妈,宁宁怎么了?”陆铮一头雾水地进屋去问陆母。
陆母乐不可支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八成是和阿篱有什么小秘密了,我问都不告诉我。”
说到这,陆母又很高兴的说道:“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阿篱告诉我,宁宁都学会一百多个字了!亏她有耐心,教得比从前的私塾还快呢!”
陆铮虽然今天下工晚,没能见到陶映篱,听见这句话,心底却升起一股甜蜜,低声道:“阿篱心地好。”
“宁宁也喜欢她,从前我教,她就不爱听,教了没两句,人就跑去捉虫子、打猪草去了。”陆母说到这,感慨道:“不过那时候家里也困难,她虽然小,却也知道家里的难处,不肯在家闲着。现在好了……”
陆铮听着这些话,突然很想见陶映篱,但又怕自己贸然去找她,会影响她在村里的名声,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陆母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抿嘴笑了一下,指着一个带提绳的小瓮,语气调侃地说道:“昨天阿篱拿回来了排骨,我晌午做的炒猪肝和煎豆腐,就把排骨留到了晚上,你给她送过去吧!就说她托我做的糖醋排骨做好了,趁热吃!”
陆铮被亲妈调侃得耳根发热,忙不迭地提着小瓮出了家门。
他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娇气包,脚步不由快了几分,仗着人高腿长,不多时就走到了知青点。
只是到了地方,陆铮第一个遇见的人不是陶映篱,而是白予安。
白予安一看见陆铮,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挡在他面前,示威似的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陆铮并未将白予安放在眼里,将小瓮换了个手,肩膀撞开白予安,就越过他进了知青点的院门。
白予安被撞得身体都麻了半边,脸上顿时多了几分难堪,冲到陆铮面前,拉长着一张脸讽刺道:“别以为阿篱在你家吃饭,你就可以缠着阿篱了!像你这样的出身,要不是下乡,阿篱从前看都不会看一眼!”
然而白予安话音刚落,陶映篱就咣当一声推开了宿舍房门,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说道:“白予安,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还有,以后不许你叫我阿篱,阿篱是亲近的人才能叫的,你一个有对象的人要注意影响!以后叫我陶知青。”
说完这些,陶映篱便不顾白予安铁青的脸色,冲陆铮说道:“别理这种人,你找我什么事?我们去那边说。”
陆铮的丹凤眼垂下一抹弧度,居高临下地瞥了白予安一眼,这才跟着陶映篱去了知青点对面的路边,和她说起了悄悄话。
白予安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猛地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