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铮眼里,陶映篱就是他的小仙女,愿意和他在一起已经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他哪里舍得陶映篱受这种谣言影响?
然而秋收在即,只要不是生死攸关的事,无论是大队长还是小队长都不可能批准社员请假,陆铮只能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就开始干起了自己的活儿。
他分到的活儿是扛稻子,是按捆数记分的,如果能提前干够十二工分,就能提前下工。
只不过这想法看起来容易,实际上却很难。
村里大多数男人铆足了劲从上工干到下工,一般也只能干够十个工分,能干够十二工分的寥寥无几。
陆铮想提前下工,就得干够每天的最高标准,速度上可能就要比上午提高一倍。
于是下午开工的时候,村里的老少爷们就发现,陆铮这小子像打了鸡血似的,干起活儿来不要命。
“他妈的!真是显着他了!”
“这小子一天到晚高粱面咸菜的,哪来这么些力气?”
村里男人被反衬得一无是处,语气都酸溜溜的。
知青那边,女知青们给稻子打捆儿,抬起头时正看见陆铮扛着两捆稻子健步如飞地往地头走,视线都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她们还算矜持的,村里来上工的大姑娘小媳妇那眼神才叫直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喜欢看美女,女人也喜欢看帅哥。
虽说陆铮成分不好,家里又穷,但他长得好,在村里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在穷苦人眼里,好看不能当饭吃,所以即便知道陆铮生得英俊,村里的姑娘大多也不会真的去“跳火坑”。
不过这倒不妨碍她们看陆铮。
尤其是陆铮此刻扛着一百多斤的东西,身体因为发力露出猎豹一般漂亮的肌肉线条,更是看得人脸红心跳。
然而陆铮根本没注意到有人看他,把稻子放上马车,就又折回了地里。
汗水顺着他小麦色的皮肤往下流,在皮肤上激起一阵痒意,陆铮掀起褂子的下摆把汗珠子一擦,里面的工字背心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显露出腹肌的轮廓。
把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看得脸红心跳。
这年头乡下可不喜欢什么奶油小生,像陆铮这样一看就让人安全感爆棚的男子汉,才受姑娘们的欢迎。
不过那些看着陆铮的未婚姑娘们很快就想到了陆铮的成分,以及他家里一老一小两个拖油瓶,刚兴起的一点心思很快就被不得不考虑的现实给掐灭了。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陆铮再能干,也挡不住他那个药罐子妈的拖累啊!
谁结婚还能不想过更好的日子?
也不能因为爱俏就吃一辈子苦吧!
年轻姑娘们歇了心思,继续了自己手上的活儿,反而是小媳妇们本来就没有别的心思,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说起了私密话。
这年头结婚和未婚是一道分水岭,许多妇女结了婚生过孩子,说起话来胆子就大了许多。
有几个二十六七岁的媳妇趁着干活的空当,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红着脸一边说一边笑,还时不时打量着陆铮,互相推搡了几下。
有男人猜出她们议论的内容,酸溜溜地说道:“这帮老娘们儿!真该治治!”
陆铮扛着稻子,隐约察觉到有人在笑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别人看见他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嘲笑他。
他这些年在村里受尽了冷嘲热讽,也不在意这点嘲笑,反而加快了脚步,更加卯足了劲儿干活。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陆铮终于干够了十二工分,大汗淋漓地跑到大队长面前,说自己有急事要提前下工。
魏进钢比李兴堂要讲道理得多,找计分员看了一眼计分表,也没为难陆铮,直接挥手放他回了家。
陆铮浑身都是汗水,急匆匆地跑回家,吓了陆母一大跳。
然而还不等她问什么,陆铮就去井边打了两大桶水,兜头浇了下去,把身上冲干净,用毛巾草草地擦了几下,就跑回屋里换了一身衣服,顶着滴水的短发,去了代销店。
动作之快,晃得陆母都没来得及发火。
等她反应过来,想数落陆铮两句,责怪他不爱惜身体,大冷的天冲冷水的时候,陆铮早都跑到代销店去了。
陆母气得拍了一下炕沿,没好气地自言自语道:“儿女都是债!”
另一边,陆铮走进代销店的一瞬间,陶映篱的一张脸就冷了下来。
眼下都快四点了,村里妇女要买东西改善伙食的早就买完了,因而店里除了陶映篱没有别人。
所以陆铮一进来,陶映篱就明目张胆地摆起了脸色。
她才不是那种为了让别人好受就强颜欢笑的类型,她生气了就明晃晃地让人看见,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内耗!
陆铮一看见陶映篱这样,顿时紧张起来,走到柜台前,低声叫她的名字,“阿篱……”
陆铮的五官是锋利而具有攻击性的,此刻低眉顺眼地站在陶映篱面前,像极了一只被驯服的野兽,在他钟爱的蔷薇面前俯首称臣。
陶映篱抱着手臂,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我都知道你做过什么好事了!”
陆铮低着头,很有耐心地向陶映篱交代自己空白的感情史,“阿篱,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知道我成分不好,除了你,没有人真心喜欢我。”
陶映篱的脸红了一下,嘴硬道:“谁喜欢你了!”
“是我缠着阿篱,阿篱才喜欢我。”陆铮的目光温顺得像只小狗,“阿篱,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结婚,更不可能和其他女人来往。”
陶映篱心里舒服了一些,别别扭扭地问道:“那为什么有人说你和曹寡妇钻过玉米地?”
陆铮不想对陶映篱撒谎,便实话实说道:“她是去找过我。”
“什么?”陶映篱表情一下子变了,“陆铮,你这个渣男!我——”
她抬手要去打陆铮,却被陆铮抓住了手,焦急地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她跑进苞米地,我就立刻跑出去了。村里人应该是看见她从苞米地出来才误会了,我那天不敢回地里,就去打了猎物,你如果不信,黑市的山炮可以为我作证。”
陆铮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才小心翼翼地看向陶映篱,生怕她再发火。
陶映篱听了后面的解释,这才缓和了神色,抿着嘴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陆铮摩挲着陶映篱的手心,认真地说道:“我眼光高,只喜欢阿篱。”
“自卖自夸!”陶映篱把脸转向一边,嗔怪了陆铮一句,脸色到底是变好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陆铮跑回来的时间不对,抬头看了一眼陆铮湿漉漉的头发,轻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铮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陶映篱,解释道:“我提前干够了十二工分,跑回来了。”
“你傻呀!干嘛那么着急?”
“怕你伤心难过,气坏了身子。”
陶映篱被这样温柔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一句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你要是怕我伤心,以后就少沾花惹草,外面的女人都是馋你身子,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
陆铮听见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随即目光就深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