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年代没有吹风机可用,陶映篱回来的一路上,头发都是湿的,只不过这年头不兴披头散发,所以陶映篱的辫子是湿着编起来的。
她一路上都觉得头发湿湿地闷在帽子里很不舒服,等马车一赶到代销店门口,她就赶紧进了陆家,把辫子拆开了,用随身带着的一把绿檀木的梳子把头发梳顺了,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光好的地方,等头发晒干。
陶映篱的头发乌黑浓密,又长及腰际,每次洗了都很不容易干。
如今这一头秀发披散着,更衬得陶映篱的脸格外得小。
陆铮把进来的货暂时搬进院子里放好,一抬头就看见陶映篱披散着长发,又乖又娇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心跳突然漏跳了两拍。
那一瞬间,陆铮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陶映篱已经成了他的新婚妻子。
这个想法让他的目光深了深,随后想起什么,兴冲冲地走进棚子,把刚做好的躺椅搬了出来。
陶映篱一开始还以为陆铮钻进棚子里,是又闲不住要做什么东西了,等看到陆铮把躺椅搬出来,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声欢呼跑了过去。
“躺椅!”
陶映篱惊喜地看着陆铮搬出来的崭新的躺椅,伸出手很是珍视地摸了一下。
躺椅虽然是新做的,但木料却被陆铮用心打磨过,摸不到一根毛刺。
而且这把躺椅表面,还覆盖了一层柔韧的、精心编织的白苇席。
白苇席的边缘也被处理地很好,完美地藏在木料预留出的缝隙里,除了没有刷漆之外,竟然做得比家具店的躺椅还要精致。
不但如此,陆铮做的躺椅还很符合人体工学,脖颈和后腰处都有轻微的弧度,让人不至于躺下的时候,身体下滑。
陶映篱这些天正发愁在代销店怎么睡午觉的问题,自然对这样一件礼物爱不释手,摸够了就想躺在上面试试。
这时候陆铮拦住了她,又抱出一块兔皮做成的软垫,铺了上去,把垫子四角的绳子在躺椅上固定好,才一脸和煦地对陶映篱说道:“试试吧!”
陶映篱立刻迫不及待地坐在了躺椅上,托住一头长发,身体往后一仰躺了下去。
她的长发海藻一样铺散开,脸颊粉扑扑地,一双桃花眼满是喜爱和信任,看着陆铮说道:“陆铮,你给我做的躺椅好舒服呀!”
陆铮的目光深了深,手指微微动了动,忍住了想弯腰把人按在躺椅上亲吻的冲动。
妈和小妹还在家。
这时陆母听见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躺椅上的陶映篱,接着就似笑非笑地瞥了陆铮一眼。
臭小子在院子里忙了两天,原来是为了这个!
陆铮在陶映篱面前被亲妈看穿,不由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显出了几分少年气。
在长辈面前,陶映篱也不好这么懒散地躺着,便也坐直了身。
陆母见她有些拘谨,叮嘱了一句,“外面凉,别多待。”,就转身回屋准备午饭去了。
陆铮见状,赶紧把打包回来的菜送到了厨房。
陶映篱这才又躺下,用手背挡着眼睛,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不等头发晾干,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再醒过来的时候,陶映篱的身上多了一个小小的薄被。
她用手臂支撑身体坐了起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十二点过七分,她睡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醒了。”陆铮把手里编到一半的柳条筐放在一边,走到陶映篱身边,“进屋吃饭吧!”
陶映篱歪头朝陆铮身后看了看,发现院子里多出了两把扫帚和一个柳条筐,不由心想:
陆铮好像总也不闲着,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做了这么多东西。
她想说什么,对上陆铮的眼睛,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努了努嘴站起身,去了屋里。
她明白陆铮的想法,知道他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这种时候劝他休息,倒不如成全他的想法。
毕竟陆铮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让他在这种时候偷懒,他恐怕也歇不安生。
陶映篱进屋洗了手,坐在了饭桌前。
今天的荤菜是溜肉段,素菜是爆炒茄子丝和辣白菜,主食是热好的萝卜粉丝包子。
包子里放了一些虾米提鲜,咸淡适中,陶映篱刚咬了一口,碗里就多出了一块溜肉段。
陶映篱冲陆铮羞涩地抿嘴笑了一下。
原本低头盯着包子的陆宁看见这一幕,大大的杏眼眨了眨,立刻也给陶映篱夹了一块肉,满脸期待地看向陶映篱。
陶映篱便礼尚往来地给陆宁也夹了一块肉,揉了揉她的小脑瓜,“谢谢宁宁。”
陆宁看着陶映篱脸上柔和的笑,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为什么哥哥给漂亮姐姐夹肉吃,漂亮姐姐就笑得格外好看呢?
虽然现在漂亮姐姐也很好看,可她总觉得和刚才不一样。
陆宁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困惑,闷头吃起了饭。
等吃过了饭,陆铮就把进来的货和给陶映篱做的躺椅搬去了代销店,帮陶映篱把商品分门别类归置好,才又带着弓箭去了山上。
明天就要开始秋收了,他要抓紧时间去陷阱那边看看,把猎物送到黑市卖掉。
娇气包每天都在家里吃午饭,他得保证秋收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能有肉吃。
人在乡下,陆铮的诉求也很朴素,没那么多花哨的名头。
只要一想到还有一个娇气包等着自己,陆铮就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而此时此刻,陶映篱还不知道秋收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直到下班回到知青点,在饭桌上听别人讨论起来,她才知道这件事。
“听大队长说,明天要去收水稻,也不知道会给我们分什么活儿。”许红霞咬了一大口窝头,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听说扛稻子最累了,中间都不能休息!”
李芸香也是今年才下乡的,闻言有些吓住了,“啊?为什么啊!怎么还不让休息的!”
这时徐荣珍说道:“水稻长成了容易掉粒,要是中途休息把稻捆放下了,就容易有稻粒掉下来,虽说有孩子们专门捡这些,可总有漏过的,所以掉得越多,浪费的细粮就越多,当然就不许中途休息了。”
陶映篱听着大家讨论着秋收的事,脑子里想得却是自己最近可能见不到陆铮了。
乡下秋收起早贪黑的,经常四五点钟就上工了,天快黑了才回来。
下工的时候人那么多,她也不好去陆家。
一想到这些,陶映篱难免有点闷闷不乐。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去代销店,才被一件事打断。
陶映篱的目光落在代销店大门挂着的铁锁上,从上面取下一个编织得很精致的草蚱蜢。
草蚱蜢上,有陆铮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