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映篱低着头,不敢去看陆铮的表情。
她总感觉陆铮现在一定在心里嘲笑她。
毕竟平时她一抓到机会,就会调侃他,那时候她可没给人家留什么面子。
只是她没想到,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就在陶映篱想着这些的时候,面前突然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她有些好奇地抬起头,就看见陆铮正在解褂子上的布扣。
“你……”
做什么?
陶映篱还没来得及问,陆铮就把褂子脱了下来,围在了她的腰上。
陆铮的脸比陶映篱还要红。
尽管从认识陶映篱开始,他就不断地在经历各种突发状况,但眼前的状况却是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
他居然撞见了一个女孩子第一次来月事。
陆铮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和陶映篱说些什么。
陶映篱抬起头,盯着陆铮打量了许久,确定他没有嘲笑她的意思,才低头把陆铮的褂子在腰间系紧了,随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小钱包,在一堆钱和票里翻找出两张月经带票,又抽出几张钱,一起递给了陆铮。
陆铮的表情有些茫然。
“陆铮,你……能不能帮我去买月经带啊……”陶映篱咬着嘴唇,犹犹豫豫地说道。
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她现在裤子上都是血,不围着陆铮的褂子走出去肯定会被村里人看见,围着陆铮的褂子出去,被人看见她围着一个男人的褂子去买月经带,又要被人传一些乱七八糟的闲话。
所以就只能求助于陆铮了。
但陶映篱又觉得,陆铮十有八九会拒绝。
毕竟她没穿越之前,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都没几个愿意帮女朋友买卫生巾的。
她和陆铮又不是男女朋友,陆铮又是七十年代的人,思想肯定更保守……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陶映篱有点失落地把手收了回来,愁眉苦脸地思索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这时陆铮艰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给我吧,我想办法。”
陶映篱的双眼顿时有了光彩,既惊又喜地抓着陆铮的胳膊摇了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着顺势把钱和票塞进了陆铮的手心里,松开手,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陆铮干咳了一声,嘱咐道:“你去山洞里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就大步流星地下了山。
陶映篱此时身体确实不太舒服,便很听话地进了山洞,在山洞里找到了一些干草,归拢到一起当成坐垫坐了下去。
另一边,陆铮快步下了山之后,没有走村里的大路,反而挑了一条无人的小路,从另一个方向靠近了自家的后院,从后院的杖子翻进了家里。
陆家此时只有陆宁在家,她正蹲在鸡笼前喂鸡吃篓子里的虫子,听见后院有动静,才盖上篓子,提着一根棍子,瞪着一双杏眼去后面一探究竟。
发现进来的人是自己的哥哥,陆宁才松了口气,把棍子扔到了一边,一脸好奇地望着不走正门反而翻墙进来的哥哥。
陆铮不自在地转了转脖子,冲陆宁招手,让她过来。
“去把妈找回来。”
陆宁很听哥哥的话,闻言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到马棚找人去了。
很快,陆母就被她拉着手带了回来。
陆母一头雾水地进了屋,看见陆铮就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上工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你褂子呢?”
陆铮看了一眼陆宁,陆宁的眼珠转了转,就嘟着嘴跑回了鸡笼那里。
这时陆铮才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摊开手,露出掌心里攥得有些发皱的钱和票,无比艰难地说出了自己回来的目的。
“买月经带?”仿佛还怕儿子不够窘迫似的,陆母一脸震惊地重复了陆铮的最后一句话。
尽管陆铮已经解释了前因后果,陆母却还是觉得这件事太出格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铮,有些责怪地说道:“你今天早上嘱咐你什么了?转头你就……”
陆母隔空用手指点了陆铮好几下,转念又想到人家小姑娘还眼巴巴地在山上等着月经带呢,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头我再跟你说!”
之后就拿着钱和票,步履蹒跚地出了屋子,去了对面的代销店。
过了一会儿,陆母便拿着两个纸盒包装的月经带回来了。
她把月经带和剩下的钱交给陆铮,虎着脸说道:“今天是事出有因,但同样的事绝不许有下次,把东西给人家送去吧!”
陆铮和亲妈再怎么相依为命,眼下谈论这个话题也觉得尴尬得要死,闻言起身就要走。
这时陆母又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陆母找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自己装衣服的箱子,从箱底翻出一条很新的月白色长裤,递给陆铮道:“我看她今天穿得衣裳和这个差不多,你一起给她带过去吧!”
说到这,陆母有些严厉地盯着陆铮看了一会儿,不放心地叮嘱道:“我可告诉你,咱们陆家的男人向来没有欺负女人的宵小之辈,你可不能趁人之危,欺负人家姑娘,知道吗?”
“妈,你想什么呢!”陆铮的脸一下子胀红了,有点男孩气地抽走了陆母递给来的衣服,翻窗去了后院,几乎一瞬间就消失在了陆母的眼前。
陆母慢腾腾地挪动了到了窗前,悠悠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妈是为了你好,她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留住的,你要是陷进去,以后可怎么办呐……”
然而陆铮听不见这些话,他拿着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山上。
“你还帮我带了换洗的衣服?”
陶映篱看到那条月白色长裤的时候,忍不住弯了眉眼。
她坐在山洞里等陆铮的时候,还有些发愁裤子上的血迹要怎么处理,没想到陆铮都帮她考虑好了!
“不过……这裤子是哪来的?”陶映篱看了一眼裤子的样式,感觉不太像是陆母这个年纪穿的。
月白色其实是一种很浅的蓝色,村里上了三十岁的妇女,一般就穿得比较稳重了,基本上是不会选这种颜色鲜亮的布料做衣服的。
“是我妈年轻时穿的。”陆铮木着一张脸说道。
陆家从前富贵,女眷的好衣服都是成箱成柜的,只是这些衣服不是在家产充公的时候被带走了,就是村里人来闹的时候被抢走了,家里留下的,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件。
而且陆母留着这些,也并不敢拿来穿,只是留着几件旧物,偶尔回想一下过去罢了。
陶映篱隐约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抓着衣服不说话了。
“我先出去了。”陆铮想到陶映篱要换衣服,就避嫌地走出了山洞。
陶映篱一个人拿着拆开的月经带研究了一会儿,对照着原主的记忆,好不容易把月经带垫好了,然后又把染上血的长裤换了下来。
等收拾好了,陶映篱才抱着陆铮的褂子走了出来,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沾了点血。要不……我给你洗一下吧?”
陆铮摇了摇头,“不用。”
说着就示意陶映篱把衣服递给他。
陶映篱这才有些迟疑地把衣服递了过去。
陆铮没有注意到衣服上沾染的血,反而在衣服上闻到了陶映篱身上惯有的桃花香气,抓着衣服的手顿时忍不住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