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和人不同,陶映篱对气味比平常人敏感多了,因此一下子就分辨出花梗上淡淡的气味,来自于昨天那只“黄大仙”。
陶映篱看着花,忍不住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没想到那么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竟然还知道女孩子喜欢花……
看来它确实有点道行,知道那颗带着灵气的鸡蛋是好东西,所以才特地过来道谢。
因为这一束花,陶映篱一整个早上心情都不错,直到其他人都上工去了,只剩下她和做饭的潘晓明在知青点,她才又想起自己吸了陆铮阳气的事,开始愁眉苦脸。
虽说她勉强想到了一个补救的办法,可上了年份的人参却还没着落呢!
万一附近的山上根本就没有……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陶映篱脑子里想着这些,却也没忘了要做的事,自己回屋打开柜子,找出了昨天在供销社扯的布,就去了村里一个叫王秀兰的婶子家,请她帮忙做衣服。
这秀兰婶子娘家在村里算是比较有头脸的,不但娘家大姐是大队长的媳妇,娘家弟弟还是大队的会计。
不过村里的知青们之所以叫她婶子,倒不是因为她的岁数大,而是因为知青们都将大队长当做叔叔辈的人,所以称大队长的媳妇为婶子,为了不乱辈分,便也只好也叫三十出头的王秀兰婶子。
陶映篱到了王秀兰家的时候,王秀兰正在给家里几个孩子补衣裳,一看见陶映篱走进来,便放下针线,站起来笑着说道:“哎呦!陶知青来啦,快进来坐!”
陶映篱抱着布料走进来,客套道:“婶子忙着呢?”
“不忙!就是家里几个讨债的,穿衣裳跟吃衣裳似的,动不动就整坏一块儿,我就给他们补补。”王秀兰重新捡起针线,还不忘了招呼陶映篱,“你坐你坐!”
陶映篱在炕沿边儿坐下,低头看了一会儿王秀兰补衣服,感觉针脚还挺均匀密实的,便开口说道:“婶子,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个忙。您看,我当时下乡急,也没准备几件干活儿穿的衣服,现在每天穿着这些不耐磨的衣服去上工,还挺不合适的。我听村里人都说您手巧,所以就想请您帮忙做两套衣服干活穿……您看看这手工费给多少合适?”
其实王秀兰从陶映篱进来开始,就注意到陶映篱手里的布了,只不过她深知上赶着不是买卖的道理,就沉住了气,等着陶映篱先开口。
现在陶映篱主动提出来了,王秀兰就没什么好矜持的了,立刻笑着说道:“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了,一套就给两块钱手工费吧!”
陶映篱也没还价,低头从钱包里拿出两块钱,递给王秀兰,“那行婶子,这两块是定钱,等您做好了,我再把尾款结给您。”
“行!”王秀兰把钱揣进口袋,满口答应道:“这衣裳我肯定紧着给你做,你三天后来拿就行!”
这年头干活穿的衣服并不是贴身的,穿着也不显身材,王秀兰就没给陶映篱量尺寸,只是问了她的身高和腰围,看了眼她的身材,就大概有数了。
陶映篱空着手从王秀兰家走出来,之后又去了保管员那里领了一把镰刀,这才回知青点取了上工要用的东西,往马棚的方向去了。
这一次,陆铮依旧等在大门口。
陶映篱看见他的时候,就想跑过去,随即才想起自己最好别离陆铮太近,脚步又慢了下来。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男孩,领着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儿,背着背篓路过,看见分别在自己两边的陶映篱和陆铮,咧开嘴喊道:“狗崽子和狐狸精一起打草喽!”
一群小孩儿也不知道这话具体什么意思,就跟着起哄,“狗崽子和狐狸精一起打草喽!”
还有更小的孩子吐字不清地问,“哥,啥是狐狸精。”
不等他哥回答,领头的大孩子就说道:“这你都不知道?俺娘说了,那让男的看见就走不动道的女的,就是狐狸精!”
陶映篱被这群熊孩子嚷嚷得柳眉倒竖,拿起镰刀挥了两下,“都给我一边凉快去!再敢乱讲小心我找你们爸妈!”
一群小孩吓得赶紧跑了,只是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了回头嘚瑟。
“狗崽子!狐狸精!”
这时陆铮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一群孩子顿时脸色大变,再也没空回头说话,争先恐后地跑了。
陶映篱见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陆铮板着脸,不解地看向她。
在村里,女孩子被人骂狐狸精是很严重的事,她居然还笑?
然而陶映篱才不怕被人骂狐狸精呢!
无论是她还是原主,即便脾气不好,在村里人面前也没做过什么不检点的事,那些说她是狐狸精的人,也不过就是看见她的脸就这么说了。
传闲话这种事又不像写论文,还要找到证据才能得出结论。
那些说闲话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她又凭什么要自己气自己?
难道她拼命自证自己不是狐狸精,那些人就能停止造谣了?
所以陶映篱在陆铮的目光下,也还是面色如常,笑过之后,还调侃了陆铮一句。
“陆铮,看来你在村里,能止小儿夜啼啊!”
陆铮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没有说话。
说起来,他们陆家这些年在村里没少挨欺负,他本人也没揍过小孩,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板起脸来,村里的孩子就打怵。
搞得好像他真的欺负过小孩子似的。
想到这,陆铮干咳了一声,说道:“走吧!”
陶映篱抓着背篓的背带,落后一步,跟他拉开了点距离,一前一后地往山上走。
陆铮察觉到陶映篱没有和他并肩走的意思,脚步顿了一下,眉宇间带上了一些不自知的黯然。
然而陶映篱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陆铮的右手上。
她走在陆铮右边,刚好能看见陆铮手上缠着的布条。
陶映篱心想:
昨天陆铮手上好像没有这东西,这伤是什么时候受的?
原来,陆铮昨天因为挑扁担手不必受力,就没有包扎伤口,但今天割草,手要一直活动,他怕伤口崩开不容易好,就用布条把手背上的伤口缠了几圈。
陆铮并不知道陶映篱一直在注意他的伤口,只以为她受刚才那群孩子的影响,决定和他保持距离了,一时既觉得本该如此,又难免失望,走起路来就没有再刻意去等陶映篱。
而陶映篱这会儿也觉得两人离得远点,能降低她吸阳气害人的几率,就也没有开口让陆铮走慢一点。
一时间,两人倒像是急着干活儿似的,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山。
陆铮心中不快,又不知道该向谁发泄,到了地方,就快步越过被割过的草地,往更深处走。
陶映篱为了割草,自然也跟在他身后,只想着到了有青草的地方,再和陆铮拉开些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陶映篱路过陆铮当初割伤右手的地方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浓烈得让人毫无防备的阳气,整个人双腿一软,就要向下倒去。
陶映篱手里的镰刀先一步落在地上,发出铛地一声。
陆铮察觉到声响回过头来,瞳孔一缩,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到了陶映篱身边。
紧接着,陶映篱就软软地倒在了陆铮的怀里,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