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是这么到我这里的?”石田先生有些震惊的把便当从手中放下,又喝了一口味增汤,心中不住的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猛。
好怀念以前那些陪着自己比他们还要猛的同志们啊,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又增添了几许复杂。
“确实是这样子的,那些家伙真的是穷追不舍。我们真的把他们绕晕之后才能勉强掩人耳目,从另一个方向逃出包围圈。”美第奇点了点头,伸手把被雨水打湿了的外套脱了下来。
主动接过了湿漉漉的外套,随手掂了掂,“嚯,外面雨这么大。”瞟了一眼面前的几人,他们此刻只是很疲惫的瘫在了木质椅上,雨水顺着他们的刘海慢慢淌了下来。
“那条路上下了一场暴雨,我们的挡风玻璃被他们打碎了。”伸手接过热毛巾,“谢谢。”在头上扎起头巾的样子。
“确实。”用脚把一旁的垃圾桶勾了过来,仰头饮进最后的一口汤汁。摇了摇头,从垃圾桶里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手枪,对准了美第奇。
挑了挑眉,露出了一抹笑容,“您这是什么意思,石田先生?”双臂慢慢举起,左手向后挥了挥示意后面几人先不要拿出武器对峙。
“别装了,松井。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我虽然年纪也大了。”向上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的灯光将几人眼睛不住的闪得眯了一下,“但是你的气味我的鼻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仰头大笑,双手抓住头皮向上撕扯,露出了同样有些衰老的面庞。“真的是好久不见啊,老朋友。”将右手伸了过去,示意对方来个久违的握手。
“哼。”只是轻蔑的一笑,伸出左手瞬间把对方的右手给打了回去,“你这个把戏几十年都没有变过了,如果真的诚心诚意的话你就不会伸你的右手来示好了。”
没有恼怒,甚至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何以见得呢,中夫?你还在记恨我吗?”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了烟盒,细细长长的香烟在旁人的火苗中燃起徐徐白烟。
轻轻抖动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手枪,“你知道我左手用不上力,如果贸然把右手的枪换成左手的话。”举头看了一眼对面阁楼不经意的闪光,“那位怕是下一秒就会将一颗子弹送进我的脑中吧。”
松井扶着把手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前,匡当一声把那扇沉重的大门给关上,顿时屋里的空气开始静谬了起来,而那股淡淡的烟味也在此刻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身后的几人砰的一声炸了开来,几道察觉不到的气息在他的肩上站起了一只通体乌黑的山鸦,聒噪的开始嘎嘎鸣叫。
“好吵。”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在空中擦过他的耳朵,击中了那颗乌鸦的心脏。几滴黑红色的血液从乌鸦的口中慢慢流出,再次爆炸成一堆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
无可置否,拉起椅子勉强的坐了下来,“中夫,你还是那么急躁。”往烟灰缸里掸了掸手上散落的白屑,又放入了口中开始吞吐起来。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别急。”
“滚。”
依旧是微笑,但是那副表情似乎像一个石膏面具一样逐渐凝固,透过那石膏眼洞的后面可以看到满满的杀意。将手指头抵住了手枪的枪口,“石田,不要做的太过了。这对于会社和中核都没有什么好处。”
一声枪响,火光和硝烟弥漫过后对方甩了甩只剩半个手掌的手臂,摇了摇头。“我没有伤害过你吧,中夫。”
白骨从血肉中挣扎着生长,又像散枝布叶一样疯狂蠕动着血肉。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流出,而后又转化为颜色暗淡的静脉血。
“但是会社和你们犯下的滔天罪孽,就算把你们挫骨扬灰十遍都抵扣不了其中的一分。”将手中手枪肢解,找出被崩断的膛线,从衣服口袋里面又摸出了一根装了上去。
突然暴起,石膏面具破碎瞳孔通红的双手掐紧了石田的脖子,青筋暴起,一如他脸上不再平静的神色。
“那是他们弱小!自古以来弱肉强食就是自然规律,败者就应该被强者所屠杀,这样子这个世界上的民族血统才会更加优良!”脸上表情愈加狰狞,不死不休。
“咳咳咳。”椅子上的人被压的喘不过的气,但还是拼尽了全力用右手狠狠的抽了对方一巴掌,涨红的脸依旧保持着先前那副不屑的眼色。
“呵,这就是你们。”他在电灯的光亮下站起身来,原本有些驼背的身体在地面上却印下了一个伟岸的身影。“你们只知道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但这是用在动物身上的。”
虽然语气依旧平静,但是依旧能感受到其下的惊涛骇浪正向一堵无法跨越的高墙一样,向着眼前愈发猥琐的松紧铺天盖地的扑了过去。
“谬论,你们这群软弱的Z派只会强装圣母仁心。”努力的将腿支在地上,扶着旁边的椅子想要站起来。
“呵,我们是人,人是会互相帮助的,你们怕不是到现在还在痴心妄想着再建你们那个所谓的大霓虹帝国吧。”狠狠的向下唾弃了一口,“你们才是软弱的匹夫。”
“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连被军事法庭审判都要靠向其他国家尊卑屈膝才能换得苟延残喘,你们连提起那些罪行都不敢。”
“真是一群恶臭的垃圾。”
冷笑了一声,怀中的香烟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小巧的军刀,此刻那把军刀夹在松井的两指之间,对准了面前的石田。
两人仅隔三米,遥遥相望。
“你知道当年我打棒球是一把好手,一接一个准。”而对方手中的枪此刻还没有组装完成,或者换一个很悲壮的语气来说,石田手中的枪,没有子弹。
光影闪过,电灯泡也莫名的碎了开来,玻璃渣在窗外反射的月光下洒满了一地。
利器插中物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身体倒下的声音也在地板上伴随着月光躺在了一起。
冷笑再次登上了某人的嘴角。
打开了一旁的其他电灯,在他面前是圆瞪眼睛的松井,子弹留下的痕迹正中眉心,血液还没有来得及漫步开来,就被旁人嫌弃的拖了起来擦拭干净。
桌子上的手枪枪口还隐隐冒着热气,枪油的味道很快代替了原本的烟草味道,就像一辆全身由机器和齿轮打造而成的钢铁巨兽漫无目的的踩过了一片广泛的烟草地,留下一声旷古的嘶吼。
拖着那具身体走出门外,但是四面空无一人,甚至连平时盯哨的警车和警察都不知所向。
从对方的怀里掏出了烟盒,抽了一根香烟甩在嘴中,滑动火柴点燃。静静的站着,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烟气盎然。
从一旁的废旧仓库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了一罐汽油,稀稀散散的倒在了松井的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上。
拿出火柴盒,又抽出了一根火柴准备点燃,但是手指用力过猛还没等燃起火花就被连腰折断。再次拿出一根火柴,再次被拦腰折断。
沉默在汽油的气味中。
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还未燃尽的香烟,猛吸了一口,许久未抽烟的他在之前的窒息还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再次猛烈咳嗽,“咳咳咳,这个女人烟真难抽。”
将烟头扔进了汽油堆里,火苗在衣服上蔓延,直至半张脸都被火光所覆盖。
“再见了,佐藤。”脱帽致哀,那个用黑色马克笔写着“ZH”二字的白色头盔上,插着的军用小刀此刻掉了下来。
轻轻一挥,转身离开,那个巷道里又弥漫出了一股塑料烧焦的味道。就像几十年前的那场火一样,烧的干干净净。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哦,佐藤要对小弟弟好哦,要保护小弟弟哦。”松井夫人摸着佐藤的脑袋,正满脸笑意的和新搬来的邻居隔着木门交谈。
而木门的旁边也探出了一个年龄稍小孩子的脑袋,怯生生又好奇的看着门口这位自己新的玩伴。眼中满是初到新环境的不适应和畏缩。
“你好,我叫佐藤,从此之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哦。”变魔术似的从后面拿出了一个玩具汽车,而那个孩子的眼睛瞬间从对方的脸上移到了小汽车上,眼中满是雀跃和欣喜。
小心翼翼的接过手中的玩具汽车,轻轻的摆在地上,向前推去。
“吱—”汽车轮胎在地上摩擦的刺耳声音陡然响起,松井打开车门,急匆匆地穿过身穿白衣的人群揪出了其中一人,把他拉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佐藤,你想干什么!”石田的眼睛里满眼通红,奋力挣开了对方对自己的禁锢,刻意和对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想上前稳住对方,却看到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只好停下了脚步,轻声细语又有些急迫的对对方低吼。
“你这个就是胡闹!你怎么可以跟着ZH派去反对天皇和首相!”巷口之外的人群依然人声鼎沸,脚步声和口号声仿佛可以将整个东京城填满。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了,松井先生。”恢复了些许的理智,有些平静的对对方说,“从你加入那群A国走狗和军国主义团队的时候,你就已经和我主动划清界限了。”
“中夫…”
再次往后退了几步,“松井先生,我该回到我的队伍中去了,今天这个反对天皇和极Y首相的游行我是参加定了。”
“中夫…石田,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这场所谓的头脑一热行动最终只会给国家带来无谓的破坏。”伸出手,想去抓住对方。
“首相府已经发出命令对那些参加游行的人进行清扫了,你…就算不考虑考虑你自己的生命,也考虑考虑石田夫人的遗愿吧。”见对方没有继续向外走,便一步一步靠近。
“回家吧,不要再闹了。”
一直沉默,直到被对方触碰到了身体。“滚开!你还有脸提起我的母亲!”
原本平静的脸此刻却充满了泪水,声嘶力竭的对对方控诉,“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家里所支持的JG主义分子,我父亲就不会在被抓到向C国提供弹药而饮弹自杀了。”
松井此刻也暴怒了起来,“你父亲那是叛国!他不配当做帝国军人!”
用力向对面吐了一口唾沫,“什么狗屁帝国军人,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侵略者,为了所谓的大DY共荣圈的幌子残害了那么多百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高尚理想。”
“要不是因为你们,我的母亲…”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炮响,又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机关枪扫射的声音,原本游行抗议的声音此刻转化成了哭喊和哀嚎的阵痛。
努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回家吧,不要再趟这趟浑水了。”近乎哀求的对对方说,“我们就这样子好好的不行吗,非得搞的你死我活的。”
“做梦。”抛下了这一句话便扭头走出巷口准备决一死战。刚一出现,一个宪兵便拿着橡胶棒和防爆盾一棍打在了青年的左手上。
剧烈的疼痛和骨骼碎裂的声音让石田忍不住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左手,而另一名宪兵此刻举起了手枪准备枪决。
“等等!等等!”紧随其后的松井准备阻止这一行为,但是子弹已经出膛,他便只好努力的把对方向自己这里拉了过来,而那枚子弹也是穿过空气射穿了他的膝盖。
“松井警部!”一旁的宪兵认出了来者的身份,赶忙准备将他扶起送往医院。“先把他送过去…”强忍着腿上剧烈的疼痛,指了指一旁已经疼到昏厥的石田。
这便是最后的回忆了么,松井躺在汽油堆里感受着周身温度逐渐上升。耳边的燃烧声和气味也逐渐模糊,闭上了眼睛。
妈妈,我保护好小弟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