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铁青,手里的玻璃杯被捏的生出细细的纹理。
反复调节气息,涨红的脸随着吐气慢慢褪去。但与此同时手中的玻璃杯也因为力道的加重破碎,玻璃碎片洒满一地,装在中间的白色液体也是浸湿了地毯,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道。
鹿岛开门进来,口中还喘着气。“社长,那一层的摄像头坏掉了,而且那一层的所有人当时也正好都没有在走廊上停留。”
“其实你我都知道,这一枪只可能是他们几个人干的,虽然我们也不仁义在先,但是两军对峙之刻若是一方先发的枪,那也就相当于宣战。”冷声说道,看着出现在自己身上隐隐约约的血斑,脸色愈加变差。
“那怎么办,要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房间里瞬间像被刀锋划过一样空气都变得锋利。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您觉得那位约纳斯院长会放任我们这么去做?”将手掌往下压了压,杀意被强行克制下去。但是随着手上的红斑逐渐开始溃烂,有些甚至可以看见苍苍白骨,他的内心逐渐生出了往常不曾出现过的情绪。
“社长,你…这…”
“无妨,只是感觉与祂之间的联系好像被削弱了一部分。”摆了摆手,从旁边的抽屉里面拿出了一卷白色的绷带,涂了一些药然后包扎了起来。
看似云淡风轻,但是这其实在每一个卫道士心里都是足以下杀手的举动。因为每一个信徒与信仰之间的关联都是要凭借着日积月累来不断加深的,如果被强行削弱一部分那他个人的实力也会因此大打折扣。
如果幸运的话,那关联减弱的后果可能会被局限在无法动用全部信仰。但如果某些信仰拥有的特殊性,信仰的减弱可能会被信仰本身认定为不够虔诚甚至是背弃,就会在信仰值上面横加一层隔断,那卫道士本身在日后即使再花费同样的努力,也无法回到当初的实力了。
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能出无名之师。如果找不到这件事真是他们做的证据,我们也只能先吃一个哑巴亏。”
“这是我们的地盘。”
“老师,这不是以前的时代了。”森野渡突然抬起头,眼神诚恳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鹿岛猛地一怔,准备开门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你这样子根基会受损的,你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去赌。”
“您可以说这是我个人的行为,与神鸦会社无关。”说罢再度抬手欲离开房间。
没有说话,只是厚重的门扉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乌鸦图案,牢牢的将门给锁住。他现在还在于体内信仰值的流失做抗争,起身不了就只好将仅存不多的信仰来阻止老者的冲动行为。
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不急,为了会社的明天,就算牺牲我也不会让祂被他们发现。”后背瘫倒在沙发上,绷带溢出的红色血迹缓慢泛黑。
鹿岛慢慢的走了回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祂要醒了,您知道吧。”口中的语气就像在诉说着早饭在送来的途中被打翻了一样平静。
“嗯。”
“我们瞒不住的,只有向前拼杀才能留有一线生机。”向前探身抓住了那只没有被腐蚀的手。
“就让我身先士卒吧,为了你,为了我们。”顿了顿,“也为了青田先社长。”
虚弱的摇了摇头,头靠在靠背上陷入沉睡中。“不可…”
为难的张望了一下窗外,原本阴霾的天此刻却是艳阳高照。本想脱手,但此刻森野渡在昏迷中也紧紧扯着他的手。叹了口气,随即也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大楼旁的咖啡厅里,几个人正对坐着喝着咖啡,手里还在打着以色列麻将,完全没有惹了主人家然后仓皇而逃的感觉。
“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为什么你口中所说的大追杀还没有开始。”莫晓瑜在一旁百无聊赖。
“他们指不定在哪里窥探了我们两个小时呢,破冰。”蒲子修不紧不慢的将架子上的三张异色的九和同色的123摆了出来。
“你还等不及了,破冰。”阿兰朵推出一堆牌,顿时牌架上只剩下三张牌。
“破不了冰,还得继续拿牌。”美第奇从牌堆里面拿了一张牌,看到下一轮可以破冰顿时眉头稍展。
摇了摇头,将架子上的牌全部推出,“胡了,我感觉这个事情还是不太对劲。”从包里拿出四副眼镜戴上,敲了敲咖啡桌,一个全息地形图在几人面前展开。
“冒红点的是具有信仰值的供奉神像,这一块是我们所在的区域。”指了指大楼旁的低矮建筑,但是其余三人使劲张望也没有在这里面找到一个红点。
将地图扩大到100公里,但是增添的除了建筑和树木更加多,并没有莫晓瑜口中供奉神像的出现。
“发现问题了吧,他们自己不造神像,还不让这一片里的居民有其他的信仰和铸造神像。”面色凝重,收起展开的地图。
翻阅着手上的资料,“按道理说他们那些老百姓一般都会信一信那种萝卜神啊之类的,这种的话不需要大费周章去修建也能去供奉吧。”蒲子修合上书,挠了挠下巴。
点了点头,又敲了敲桌面,把此区域的信仰值流动示意图展开。
“就像我们平时看的信仰值流动一般都是金色线状,不同的信仰之间可能在颜色上会稍有差别,但是总体上还是呈现金色的样子。”
“而一般来说一块信仰正常活动的区域也应该呈现多种颜色的金线交替明灭的样子。”几人点头赞同,将地图旋转。
“可是这里却单单只存在一种颜色的金线,很浓郁,但是这种单一强力的信仰值的覆盖或者是笼罩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判断一个地区人民的精神文明水平一个很重要的判断依据就是信仰值的强度和信仰的种类。信仰值的存在和自然环境的存在在本质上是有着很大联系的,所以一个复杂信仰体系的构建就像一个生物繁多的雨林一样不容易破灭,而一个单一强力信仰体系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凝聚,但是一旦遭遇与之属性相克的异类或者信仰就会迅速溃败。
“而且。”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眼中略有震惊的神色。“他这里的信仰值里面居然还掺着一些黑线,你们应该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吧。”
“啊?”几人同时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惹得一旁的客人一阵不满的回望。
压低了声音,“我看我们这位社长怕是信仰的不是什么了得的东西。一般卫道士就是正面的信仰,不敬者就是负面的背弃。但是他们却能把信仰和背弃给结合在一起,这令我们不得不防。”
海底神殿里猛烈震动,一个四只手都被铁链捆绑的黑色巨兽缓缓醒来。祂一醒来就感受到头顶上强烈的刺痛,就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剑直接插在祂的命门上。
双指扣动眼镜,桌上的场景再次变换。“这是我根据蒲子修在昏迷时候构建的波动场景,这应该是我们对于那天晚上海底下情况的唯一了解途径。”
蒲子修眼中一凌,搭在扶手上的手瞬间捏紧。他很清楚那天晚上他正好在什么地方,如果这个时候就被他们所发现那就一定会被直接任务结束。虽然从那位社长的魔爪中所逃脱,但同时面对的也将是整个学部的窥探。
“放心吧,他们找不到的。”顾念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出现,回头张望时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她的身影。
没有注意到旁人的奇怪举措,双手放大呈现出一个蓝色海底的情形。“这些黑块就是异类,而中间那个红色的就是被拖下去的他。”
“当时我居然被拖的这么深。”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按照,一比一万的比例来看待的话,他此刻已经被拉下了整整一千米之下。
双手放大,红色部分的光泽迅速暗淡,“看,那个时候蒲子修快不行了,而这也是他自身所能记录环境的最后阶段。”
几人凝神屏息,因为他们很清楚等一下就可以解释蒲子修是怎么从那里逃脱出来,而这也将是一个巨大发现。
“叮—”一阵巨大的耳鸣声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开,全息景象瞬间暗淡,随后几人的眼镜也宣告机体过热暂停工作。
“看来就凭我们现在的技术还是无法承受住那么大的信息量,太可惜了。”美第奇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蒲子修,起身离开结账。
男人站立水下神殿中,他的面庞与森野渡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显得更加的阴森。
“我都呆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也该醒了。”
抬头望蔚蓝海平面,“你也应该让我享受享受你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