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素心便凑了过来,面无表情道:
“圣女勿忧,方便的话,让我带着陆檀越行路如何?”
“还是我来吧,保证他不乱跑,也不会动手动脚。”熊灵玉马上也加入进来,神色古怪。
“那怎么行?”
焦项青一时急了,“就算要背,还是我或者万道友最为合适!”
“这……恐怕不合适吧?”落在最后头的万洪,不禁苦笑连连,“咱们晚点到达黑域,也不一定是坏事。”
陆小安脸一热,揉了揉蓝灵儿头发,又盯着四人看了半天,轻咳一声道:
“我修为尚浅,这样慢下去不是办法。那啥,以免拖大家太多后腿,你们一人带我一天,轮换着来如何?”
“不必这么麻烦。”
蓝灵儿眼波流转,拿出牵引绳来,套环在陆小安腰身上,分成三个引头,自己拿一根,给左右两边的素心、熊灵玉分别递去一根:
“我在前面带路,两位姐姐与公子并行,焦大哥万大哥殿后。事不宜迟,早些过去还能早早适应。”
说罢,也不等陆小安反应,蓝灵儿手拿引绳,跳身往前直飞出去,素心、熊灵玉紧随其后,转眼便没了影。
“陆兄弟真乃有福之人啊!”万洪笑叹一声,追身而去,留下焦项青独自在原地发懵。
…………
云浮山太阴峰幽阳洞,阳光从山顶的细小洞口照射进来,穿过幽长至极的垂直通道落洒而下,最后落到一个高近十丈的虚幻雕像身上,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暖褐光芒来。
光芒将雕像周围十丈之地,映照成不逊于青空白日的光明正土,十丈之外的山洞边缘,依然是一望无尽的黑。
一双瘦骨嶙峋、长满黑斑、指甲碎裂的枯手,缓缓从边缘探生出来,落入到那暖褐光芒中,激生出一缕蕴藏生机的青烟来。
不一会,指甲变得光滑,黑斑消失无影,双手重新变得细腻红润。
伴随一声极弱的舒畅呻吟,紧随恢复生机的双手,一位身披暗金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从黑暗中慢慢爬出,朝着雕像正面匍匐着前行。
像是心怀感激地虔诚朝圣,又像是细致享受整个过程,老者行动得极其缓慢。
等到了雕像跟前,其须发焕变成银灰,整个面目恢复成中年模样,连带着身上的暗金长袍,也在那光芒中重新变得光彩夺目来。
自从三百年前来到这里,类似的举动,老人已经重复了成千上万次。
面前的这尊虚幻雕像,其他人看不清其面容动作,他一开始能看见,然而到了现在,也已经记不清了。
一旦看不清,无论曾经再怎么孤高自大,崇拜的心理就像山洞边缘的阴影黑暗一样,只要挥之不去,就会越生越多。
乃至于后来,每次“身体”恢复生机,老人都会恭恭敬敬地磕头三次。一念光明,二敬长生,三谢不厌其烦。
和往常一样,老人起身半跪,仰视雕像一会,努力回忆起曾经逍遥自在、意气风发的自己。随后一叩首,二叩首……
最后一次,将额头贴紧地面,一股熟悉的寒意忽然袭来,周身随之一颤,只这一瞬,老人便感觉到重新衰老了十岁。
趁有余力,老人迅速抬头一望,正对上一个熟悉无比的玩味眼神。就是这种特别的熟悉感,让他既感到安心,又感到恶心。
那虚幻雕像头顶,赫然站着一具瘦削黑影。其身形面容隐藏于黑袍当中,只露出寒星般的双眸来。
冯渊静静地望着下方的老人,等到对方的金色长袍光芒消散,自己投下的阴影也跟着消失。
“前辈即将重获新生,却能善始善终,还是这般虔诚,吾不如也。”
寒意祛除,老人起身叹道:
“冥君大人执掌生死,老朽本想亲往拜会,奈何修为不够、德行有亏,只能飘零苟存于世。”
“狗屁。前辈若真心想死,三百年前,根本就不会来这边渡天劫吧!”
冯渊嗤笑一声,“即便是现在,我也只能离你远远的,不敢多靠近一步。”
“那是灭,跟死不一样。”
老人轻描淡写地回复道,“最后警告你一次,他只能死在我手上。稍有僭越,你很快就能明白,什么叫作真正的死亡。”
沉默一瞬,冯渊非但不恼,反而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这才是窥见大道的真正强者嘛!前辈可放一千一万个心,我只对那尊神灵有兴趣。”
…………
从黑水城出发之后,沈莲等人一路疾行,中途未歇。
一直到了云浮山脚下,被五名美艳侍女轮换抬着、窝在香软行轿中未曾露面的司马耀忽然喊了停。
拉开轿帘,将怀中侍女一脚踹下,司马耀光着上半身探出头来,冲着前面停步观星的沈莲笑道:
“莲妹一路辛苦,快快上来歇息,换这小娼妇上前领路如何?”
那侍女跌了一跤,迅速起身后一边穿衣整妆,一边扭捏着靠近沈莲,压低声音,楚楚可怜道:
“沈姐姐,奴婢不识礼数,不小心触怒了公子……您告诉我前面怎么走,让,让我来带会路吧!”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朝面前侍女递过去一张丝帕,沈莲回身苦叹,“公子胸有丘壑,能否……帮忙指点迷津!”
“好说好说!”
稍作犹豫,司马耀穿好衣服下来,先是跑到行轿后面,跟殿后的中年男人问询几句,随后连掐带捏地,在四位香汗淋漓的抬轿侍女身上揩油一把,让她们原地休息。
沈莲拐到远处树下,化出桌椅茶具,等司马耀过来,用请茶之礼避开对方欲图肆虐的双手,眼含忧色地诉苦道:
“公子……请恕我不能伴身服侍。师尊音容神貌近在眼前,身影行踪却又缥缈无迹,实在无心无力……”
欲饮又停,两人先后放下茶盏,司马耀触碰到沈莲冰凉的手背,身体微颤,满心的淫邪心思消散一空,顺势握住她手,双目含情道:
“莲妹重情重义、尊师重道,实在……我见犹怜啊!你放心,我答应过要救你师尊出来,绝非逞一时口快。
有他在,龙潭虎穴如履平地!”
…………
顺着鹿志元的这条线索,陆小安最终找到了师姐冷香云。
最后的最后,陆小安改天换日,创造了类似太阳系的“日”与“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