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关心他伤势。”熊灵玉秀眉微蹙，不太理解地直口回应。
戴上竹笠，手拿竹牌，平心静气地从观院正门走路进去。
花了一些工夫，找到上次的那间茅草屋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去，熊灵玉在门外稍作辗转。
强行抹除掉脑海当中、焦项青刚才叮嘱时的古怪语气，正待叩门时，房门自动大开。很快，穿一身粗布麻衣、用黑布遮缠双目的陆小安出现在门后。
“是熊姑娘吗？你好，我叫陆小安，师尊乃紫竹山无心大师，来此为寻师姐！”
一时难以形容那种感受。
听到对方一字一句、语带真诚，却又着实多余的自我介绍，熊灵玉还没认真听完，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陆公子……你还记得我，难道……就不记得你自己了吗？”
熊灵玉紧咬下唇、期待却又担心地望着他，试探着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怕忘了我师姐。”
陆小安腼腆笑道，“念给姑娘听，也算……多一道保险。外面还在下雨吧，快进来坐！”
“哦。”
熊灵玉迈步进去，心里默默回味他刚才的介绍，待合紧门窗，等陆小安笨手笨脚地倒上茶后，她忍不住问道：
“陆公子刚才说的，是紫竹山？”
“呃……”
陆小安这才反应过来，苦笑一声，如实说道：
“紫竹山是对的，之前的紫竹岛、东极岛……都是权宜之计。”
“无尽海，恐怕也是假的吧？”熊灵玉眉头一舒，过去坐下，呷了口观中清茶。
“师尊和师姐，是真的。”
陆小安也不扭捏，跟着坐下，拿起茶杯到嘴边，忽又放下，起身后退一步，朝着熊灵玉真诚拱手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说实话，我没有那个能耐。”
熊灵玉静静地望着他，“陆公子的眼睛，也并不是被那孔雀圣女所伤的，对吗？”
“无论怎样算，姑娘都是我的救命大恩人！”
陆小安再次行礼，回来坐下，喝完了一整杯清茶，随后回道：
“姑娘猜的没错，不是她的原因。如果没有意外，恐怕以后，我就注定是个瞎子了。还好……”
“还好什么？”熊灵玉紧追着问。
“还好，我就是那个意外。”
陆小安细叹一声，“其实两天前我就醒了，当时我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完全睁不开眼。后来观主说，我这个只是暂时性的失明，等时机一到，会复明的。”
看着他那似乎颇为得意的样子，熊灵玉忽然有种、想给他脑门来一拳的冲动。
强忍住喝完茶，她半信半疑、略带玩笑地说道：
“观主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机呢？不会一等，就要等一辈子吧？
也确实，无论如何，往生之后，肯定是能复明的。”
“啊？？”
陆小安惊得起身，差点撞翻了茶桌。可马上想到了什么，又安静坐下。
熊灵玉不禁为自己的“玩笑话”感到后悔，想要宽慰却无从下手。
反观陆小安，开始一脸平静地追忆道：
“师姐失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怨天尤人过。我这才刚刚开始，大不了以后跟她做个伴，也挺好。”
“你的这位师姐……她大概在哪里，知道吗？”
熊灵玉好奇道，“或者，她什么模样，什么装扮，说不定……我可以帮一点忙。”
“她人肯定还活着，肯定还在灵界！”
陆小安忽然激动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现在应该跟我一样，也蒙着眼睛。
另外，她右胳膊没了，说话也经常不好听。但是她……长得好看，真的很好看，人也善良！还喜欢喝可……咳咳。”
望着他那忽而激动、忽然又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知为何，熊灵玉忽然觉得，手中的清茶不香了。
沉默一会，她没头没脑地忽然问道：
“你师姐喜欢的那东西……会比这茶还好喝么？”
“嗯……也不能这么比，那就不是同一种东西。”
一时来了兴致，也怕自己会忘了“可乐”的味道，陆小安当即摸出几个瓶瓶罐罐，一脸神秘地扯了扯熊灵玉衣袖：
“那啥，熊姑娘，独门秘方，不便示人。你先出去转转，我弄好叫你，给你尝尝那味道，如何？”
“有什么好宝贝的？本姑娘从小在缥缈山长大，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
熊灵玉心里碎骂，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出了门去。
第二天风停了，雨还在下。
用两罐姜丝儿可乐做报酬，陆小安求得了陪同出观遛弯的机会。
焦项青不肯屈身去背，陆小安只好下血本，再加两罐可乐，让熊灵玉用“暗引绳”，牵着他“半自动”地出行。
一开始还好，往生观附近受到的“神龙大战”影响不大。
然而越往钟鼓楼的方向去，满目疮痍、恍如末世一般的破败景象，开始让三人的脚步越来越慢。
望着他俩如影随形、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背影，焦项青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熊姑娘，这里……是到了城外吗？怎么好像……有不少人在哭，都没人管的？”
陆小安的问题，让亲眼目睹眼前景象的熊灵玉答不出来。
定神往前看去，焦项青不禁也奇怪道：
“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这里……还是这鬼样子。”
“焦兄是说，这里，就是之前的钟鼓楼附近？”
陆小安回头向他确认，身前的熊灵玉，却忽然建议道：
“前面没什么好逛的了，回去吧。”
“别啊！”
陆小安当即抗议道，“熊姑娘，再往前走走呗，看看到底咋回事？要的确是因为缺人手忙不过来，咱们也能过去帮帮忙呀！”
“要去你去！”
熊灵玉忽然恼火道，“都说了前面过不去，你怎么就不信呢？”
看到不远处一身黑甲的护卫军士、修士们，焦项青也嗅出一些不对劲来，当即拍了拍陆小安肩膀，说道：
“女人的直觉往往都准得可怕，你小子别惹灵玉姑娘生气。我去试试！”
往前走没两步，一位黑甲军士当即看过来，言辞还算礼貌地提醒道：
“前面有高人超度亡魂，想活命就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