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六人拼接出两根完整的黑桐长棍,冷香云令二男二女肩挑长棍、面向正西方位。
紧接着衣袖一挥,她毫不犹豫地将剩余二人直接抛向半空,当即掐诀清喝:
“得运无命,有心无魂。今天降飞星,兹请风灵神尊,现!!”
伴随一声极短的惨叫,空中二人头颅坠地,刹那间山摇地动。
一直在陆小安视野当中的那具黑棺,仿佛鬼魅一般,突然消失不见。
下一瞬,二男二女的正上方,赫然出现一樽径长三丈三尺三寸的血红圆棺。
等陆小安反应过来,抬眼看去时,那抹血红早已消失,棺色早已恢复成原本的黑色,黑棺也稳稳落于那两根黑桐长棍之上。
横看为棺,竖看成轿。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和自己的养神棺形制相似、却观感迥异的黑棺,陆小安有种看到地球黑洞影像的既视感。
仿佛只要靠近,一切都会被吞没一样。
“走吧,天黑之前赶到山顶。”
冷香云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说完,也不等陆小安回应,直接便往山顶走去。
陆小安恍惚未定,那二男二女抬着黑棺也靠了过来。
不同于冷香云过来时的寂静无声,陆小安明显感觉自己周围的地面在轻微晃动。
蓦地一个激灵,他赶紧收回目光,加快脚步,在黑棺即将越过自己身位之前,迅速跟上了冷香云的脚步。
再次看到那黑色孤冷的身形,陆小安莫名地感觉轻松起来。
没作犹豫,他直接开口问道:
“冷师姐,那里面……是什么?”
“神。”
没想到对方的回答会如此的直接和迅速,陆小安身形一滞,心内默默念叨两遍,快步跟上,不太认同地说:
“不对吧冷师姐,神仙不是都住在天上吗?它怎么会……”
“神是神,仙是仙。你在内门这么多年,没人跟你提过这些?”打断他的话,冷香云停下脚步。
“好像……还真没有。”
陆小安尴尬一笑,一阵风过,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趔趄几步,整个人直接来到了冷香云身前。
“知道怎么做吧,我耐心有限。”
定神看清眼前的两条分岔路,又看了看尚未痊愈的右手。身后冷眼如芒,陆小安暗骂一句“母夜叉!”
蹲身往前,他从储物袋找出一根紫芒草,迅速划破左手手心,将血滴落在左边的路面上。
三息之后,那抹熟悉的灰白色渐渐晕现,陆小安起身正要说话,冷香云早已闪身而过,沿着右边的岔路往前远去。
“什么玩意儿,你清高,你了不起!”
心中无名火起,赌气似的往左一让,陆小安低头看地,强自镇定地默默等着那具黑棺先过去。
感受着地面的震动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面前忽然飘过一抹熟悉清香。
陆小安抬眼一看,对上正在抬棺的那位断臂女修的朦胧双眼,以及眼下、那欲言又止的绝望表情。
一开始还体会不出其中意味,跟着走了一小段,陆小安突然才意识到,他们这一行的三男三女,似乎少了两个。
一边往前,一边回头朝着来路张望,直到冷香云幽冷的提醒再次传来时,陆小安也没看到那消失的二人再次出现。
慢步来到下一段分岔路前,照例蹲身准备割破手背探路,陆小安忍不住问道:
“冷师姐,之前那两位师兄师姐,是不是……死了?”
“费点工夫,会活的。”
冷香云的回答依旧迅速,陆小安滴血完毕,也不看地面反应,当即深吸一口气,回头怒视:
“那你呢,你自己死了也会活?”
仿佛被对方的无心之问陡然撞击到了心石一般,冷香云沉默十息,一言不发的过来,冷笑道:
“神都会死,何况你我。”
望着对方继续前去的冷酷身影、以及愈发肆意飘飞的黑色蒙眼布,陆小安青筋暴起,却又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一会黑棺经过,他那鲜血四溢的手背上,忽然多了一条白绢。随香望去,那位断臂女修早已恢复成一开始的面无表情。
止住血,拿下白绢一看,星空下的血色字眼,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抱歉,劳烦记住我的名字,林红月。”
之后的路程,渐渐变得快速且沉闷。
仔细处理完手臂上的第九道伤口之后,陆小安已经跟不上冷香云等人的脚步,他也懒得发力去追。
前面是直通山顶的一段长直石阶,路两旁开始出现之前从未有过的松柏竹溪。
尽管在星光之下、云雾之中,它们的光泽声响显得晦暗嘶哑,可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勃勃生机。
随意找了块路边的暗绿山石坐下,陆小安从储物袋找出两枚固元丹和清水服下,忍受着丹田处历史遗留的顽固痛楚,他努力运转真气三周。
重新睁开眼,看着手臂、手心、手背上已然结痂、趋近痊愈的九道伤口,陆小安吐出一口浊气,咽下几块干粮,朝着山顶慢步走去。
云遮雾绕的断崖边,一座三丈三尺三寸高的玉白道台凭空而起,冷香云额头的细汗已然凝结成冰。
看了看天色和手中愈发耀眼的摘星图,她顾不得喘息,当即掐诀念意,奋力将黑棺牵引到道台中央,令二男二女将黑桐木重新拆成四段,竖立于道台四方。
“上去吧,若是没有意外,诸位能活着回去。”
冷香云依旧清冷的声音和留有余地的言辞,让四人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
除林红月外,其余三人如释重负地简单交流了几句,随后一一飞身,静坐于黑桐木之上。
身绕道台三周,冷香云去往断崖边坐下,微微抬头望天,静静等待着什么。
一声暗响,其腰间的黑色腰带,赫然变成一捆若有若无的黑色“魂引绳”,一头连着道台,一头连着她自己。
上到山顶,陆小安朝着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道台看了一眼,发现那四人还在,苦闷的内心豁然开朗不少。
就在这时,一颗火红飞星,直从遥远天际滑落而来。
“飞火流星?居然这么大一颗!要不许个愿吧,希望大家都好好活着。”
陆小安心念刚起,双手合十,闭眼真诚地道出了自己此刻的愿望。
与此同时,那位黑棺中的风灵神尊,似乎比陆小安还要激动一样,道台上忽然一阵晃动,伴随一声清脆炸响,那具巨大黑棺直接碎成齑粉。
紧接着,道台周围的云雾,好似也被震碎了一样。
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高大身影,完全显露在星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