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池把乔安娜送回住所,准备离开时却被她叫住了。
乔安娜喊人泡了茶,点了点身边的位置,“坐下聊聊。”
乔安娜看着面前这个长相俊秀,举止斯文的年轻人,思忖着怎么开口。
还是苏池率先打破沉默,“老师有话直说就好。”
佣人端来茶水,乔安娜端在手里,“我十九岁遇到你,那个时候你才七岁,现在你都二十八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你交个女朋友,只一门心思扑在画画上,再过两年也快三十了,是不是也该交一个了?”
苏池摩挲着茶杯,“一直没有喜欢的,没心思谈情说爱。”
“是真的没有喜欢的吗?”
茶水有点烫,乔安娜吹了口放下,“那陆南呢?”
苏池哑然一笑,“您都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乔安娜没了心思品茶,她放下茶杯,“南南结婚了,你心里再喜欢也不能做什么,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苏池沉默半晌,看向乔安娜,“我没有介入的意思,只不过控制不住。”
他耷拉下眼皮,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和老师当年一样。”
乔安娜脸色微僵,放在桌上的手收紧。
这个人仿佛被击中般。
往事一幕幕,二十年了,她还是惊叹于初遇时的惊鸿一瞥。
又止步于那人喜欢的不是自己。
庆丰桥下,那个俊美异常的男人拿着两把伞过来,嘴角挂着迷人的笑,“两位小姐,要伞吗?”
有的人,看一眼,就能在心底生根。
妄念,破茧而出。
可又怎么样呢,他喜欢的不是她。
乔安娜还陷在回忆里的时候,苏池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司机老罗站在车边,替他开门。
苏池手指拧开大衣领口,让冷风灌进,脑子清醒了点,“藏好你的疤。”
老罗低头应声。
车里暖烘烘的,他闭着眼睛,捏了捏发胀的眉心,任由思绪短暂性的混沌起来。
十三岁那年,他跟着乔安娜回国,陆鞍刚有了三个姨太太,乔安娜替自己的姐姐不值,又急于亲眼求证,带着玩的一手好电脑的他,成功毙掉了陆家所有的监控,偷偷潜入。
他被留在了院子里。
东走西走的,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坐在草地上哭,周围有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子哄她,她跟听不见一般,哭的很可怜。
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走了过去。
小团子才五岁,大冬天的,穿的厚厚的,圆滚滚一团,大概是受了冻,在拼命吸鼻涕。
也没抬头,扯住他的裤管,奶声奶气的,“叔叔,要吃糕糕。”
小不点又矮又小,粉嫩嫩一只,长得特别可爱,婴儿肥还没褪去,像只团子。
他想他也没大她几岁,怎么不喊哥哥,张口就来叔叔。
他没动,小团子又哭哭唧唧的,“糕糕,要吃糕糕,你说生病好了就不把我的糕糕丢掉。”
原来是认错人了。
这么小一只,粉粉嫩嫩的,他心也要被萌化,没去管她口中的叔叔是谁,蹲下,和她对视,“你叫什么名字?”
她好像发现认错人了,松了手,小嘴一嘟,更加不开心了,眼泪鼻涕又一把一把下来,“不是叔叔,我要叔叔,哇~”
他掏出纸巾想给她擦,她身边跟着的丫头一把把小团子搂在怀里,“你是老爷的客人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我们小姐的后花园,你有事就去前院。”
他没理,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你想吃吗,我也有糕糕。”
她是个馋鬼,马上不哭了,要来接拿,他又收回去,“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团子整着圆溜溜的眼睛,挂着滑稽的眼泪,抽噎了下,“南南,我叫南南。”
“南南……”
老罗突然一个急刹车,把呓语的苏池从回忆里拉回来。
“抱歉,是只猫。”
苏池重新闭上眼。
明明是你先说叫南南的,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让我喊了?
他要把你的糕点丢掉,你还那么依恋他,我给你点心吃,你却已经忘了我。
*
陆南跟着沈苍走在一条两边都是绿林的小道上。
“你说的那位能指点我画技的高人就住在这里吗?”
沈苍,“秦先生不问世事很多年,深居简出,可以说在这里隐居。”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个亭子前。
有人站出来,“沈总稍等,先生在赏画。”
沈苍,“让他动作快点。”
他也不客气,拉着陆南在亭子里坐下,拿了个橘子给她剥。
陆南一边吃一边欣赏美景,不得不说这人还挺会享受,这里简直是个世外桃源,秋叶就落在脚边,美得不像话。
大约过了一刻钟,有个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你说要带个人来认识认识,是谁?”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跟前,他刚把画往石桌上一放,脸色就冷了下来。
如鹰一般的目光就这么落在陆南脸上。
“你跟陆鞍什么关系?”
陆南被盯得莫名其妙,“我是他女儿。”
那个中年男人再没有好脸色,“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陆南被气到了,完全不理解他这个态度。
沈苍往嘴里丢了个橘子,敲敲石桌,“秦老头,有P好好放,做什么凶我老婆,当心吓坏我宝宝。”
陆南在下面踢了他一脚。
沈苍把剩下的橘子都喂给了她。
秦培看着凶名在外的沈苍竟然亲自动手伺候人,好半天没说话。
“你刚娶的女人是她?”
“不然,我给小三喂?”
秦培脸部神经抽搐了下,似乎硬生生忍下了一口气。
沈苍,“陆鞍怎么你了?气成这样?”
“道貌岸然,拈花惹草,强取豪夺,不是个东西!”
“你凭什么骂我爹地!”早在他开口的时候陆南就憋不住了。
“凭我跟你爹地有仇!”秦培气的打开画卷,继续看画,“你们赶紧走,这里不欢迎姓陆的。”
陆南瞟到画卷,冷嗤了声,“不欢迎还看我的画。”
秦培从画卷上抬头,“这是你画的?”
“不然呢,谁还能画那么好。”
秦培把画卷重重合上,“陆鞍不要脸,他女儿也……”
“老头,别逼我揍你。”还没说完,沈苍出声打断。
他收了嘴角若有似无的浅笑,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陆南瞥见他的印章,“原来,无数画者敬仰的慕澜先生是这么一个粗鄙的老男人。”
“好你个小丫头,伶牙俐齿的,知道我是谁还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你骂我爹地,我还不能还嘴了?!”
这时,有个眼熟的男人拿了合同过来,“先生,这是昨天陆小姐签的合同。”
助理话落,两个人同时朝对方看去。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