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次赵括用他天马行空想象力随心所欲时，是赵青霜顶着层层阻力与桎梏，直击赵括的要害，使他放弃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长年以来，赵青霜既要统领三门大小事宜，又要为赵括的各种行为收拾烂摊子，这就导致当年风华正茂的赵青霜，如今却只剩下满脸的不苟言笑和担忧之色。
他的眉宇间的那抹英气，早就化为了一片乌云，掩映着深不见底的担忧之色。
而如今，他所担忧的一切，都在此时此刻，被柳宗望全部说了出来。
避无可避。
他有些退却。
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底气。
但柳宗望替他回答了。
"你不行。"
柳宗望淡然道。
"东越也不行。"
"你我都挡不住!"
赵青霜口不认输道:"以南楚区区一国之力，想吞并我东越无异于天方夜谭!有何不可能!"
柳宗望黯然道:"不是南楚。"
"东越将要面对的，是天下六国!"
"赵青霜，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一叶障目了!"
柳宗望怎么可能不知道赵青霜的心中所想，赵青霜更不会是那种目光短浅之辈，难道他就不知道列国争霸间的残酷?
他太知道了。
作为年少之时就在边疆见血的皇室子弟，这权臣中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体验过战争的残酷。
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此刻，赵青霜并不敢面对柳宗望的声声泣血。
只要天下动乱一日不起，他便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这东越勉强缝补的不出内乱。
可如果一旦边境烽火重燃，一切的后果都将会不堪设想。
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但是，无能为力。
柳宗望叹了口气，反而自顾自的在赵青霜面前坐下。
他眼神中露出一丝寒意道:"东越要想立足保全下去，只有一种可能。"
"必须摘下赵括的那个皇者头衔。"
赵青霜闻言如遭雷击，他失声道:"绝无此种可能!"
"东越赵氏，历来只有忠心于东越的皇者和臣子，从来没有谋逆之辈!"
"谋逆之臣?"
柳宗望略带嘲讽似的轻蔑一笑，将这四个字在口中重复了一遍。
"当年赵括给我安的罪名就是谋逆之臣，怎么现在赵大人不叫人捉我，反倒在这与我闲聊啊!"
赵青霜低声道:"你知道我所说不是这个意思。"
柳宗望叹息道:"你在意后世史书的名声对吧?"
"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东越顷刻间灰飞烟灭，还会有什么岁月史书?"
"后世史书如何书写，又与你东越有何关系，和这赵氏有何关系，和你赵青霜更是毫无联系!"
柳宗望冷冷道:"只有东越存活下来，你赵氏的名声才有作用。"
"有的事情，罪在当代，利在千秋。"
"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赵青霜神色浮现出点点挣扎之色，他犹豫片刻道:"为东越而争那个位置，这天下有谁会信?"
"世人评说，无非是私心罢了。"
柳宗望彻底发怒了，他站起身来，两鬓白发被浑身真气吹得肆意飞舞。
"私心又怎样，世人评说又怎样?"
"你我无愧于心就好，别忘了，你也有一丝皇室血脉!"
阁楼中骤然沉默。
良久，赵青霜缓缓开口，眼中闪烁出一丝怪异的光芒。
"你此番重新出世，暂时不要暴露身份，在我府上以幕僚的身份隐蔽活动吧。"
柳宗望散去周遭狂暴的气息，略微点了点头。
"多年不见，不知你如今是何境界了。"
柳宗望对此不在意道:"五境半步小宗师罢了。"
赵青霜微微颔首道:"若是你当年不去苦心钻研那战阵师一脉，恐怕如今早就迈入了宗师之门槛。"
柳宗望摆了摆手道:"修炼一途，哪有一帆风顺那么简单。"
赵青霜对此深以为然，他轻声道:"若是天门重开，这世上便又是一个修炼的黄金盛世了。"
"对了，你刚刚提到苏鸿的遗子，可是当年留在京城的那位小王爷?"
柳宗望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
"如今他已经继承了苏鸿的王位，号称为武王。"
赵青霜闻言微微颔首，有些感叹道:"苏鸿当年也算是我东越的救命恩人，后来却惨遭不测，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当年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机会与这位苏武王爷打交道，看是否能还当年一丝恩情。"
听到此话，柳宗望倒是心中一动道:"你绝对对此子有兴趣!"
赵青霜本是无意间提了一嘴，没想到竟引得柳宗望这么大的事反应。
他饶有兴趣道:"你这么看好这个苏玄云?"
柳宗望淡淡一笑道:"此子不仅心性沉稳，而且内心里大有暗流汹涌，虽表面上看似放荡不羁，但实则绝对实在韬光养晦!"
"此行鬼谷，就连江寒衣都给了他极高的评价!"
赵青霜突然打断柳宗望道:"你是说那个云梦泽之主，数十年前的那位剑道天才?"
柳宗望点了点头，面露一丝不解道:"怎么了?"
赵青霜恍然道:"你这一路奔波赶回东越，恐怕有一些事情你还不知道。"
"江寒衣重出江湖了!"
"且一跃登顶璇玑天字榜，位列第九!"
柳宗望闻言大喜，不料赵青霜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江寒衣亲自进云泱京城面见夏炎，并且拜为云泱一等客卿了。"
柳宗望不可置信道:"他居然会步入庙堂之争，这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那云梦泽还有数千人呢!"
赵青霜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之色，盯着还在沉思之中的柳宗望。
"前几日刚刚收到云泱那边传来的消息，江寒衣拜为一等客卿后，云梦泽三大域主率众全部入京，并且名义上均由云泱苏府调动!"
"这个苏府，就是苏玄云!"
柳宗望此刻恍然大悟，震惊之余又平静了下来:"如此一来，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
"江寒衣重出江湖，必然会担心往日仇家寻上门来，而这时苏玄云就为其送上了一条后路!"
赵青霜眉头一挑道:"还有一个原因。"
"如你所说，天下将乱，一个江湖势力，唯有投靠一个大国，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而云泱的苏府，恰巧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