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大雨,幸福了贾充,却坑苦了张华。
他的骑兵,跑不起来了。
这就不得不提汉末三国时期的骑兵战术。
这时候其实已经出现了马镫,不过不能叫马镫,而是叫跨蹑,木质居多。
还只是在一边儿有,用来辅助骑手上马用的。
发明这玩意儿的,正是不擅骑马的吴人。北方,特别是魏军骑兵,对这种取巧的小东西颇为不屑。
没本事的人才要这种木头疙瘩,俺们真男人擅长骑术,都是直接跳上去的!
所以魏军,大多还是骣骑,平时的时候两条腿乱丢荡,战时则要夹紧战马。
而条件简陋,骑兵的战术也就简单了,得有一只手扯住缰绳,然后配合另一只手里的长矛,借着马的冲击力去狠戳对面。
没办法做太多的战术动作,骑射那种玩意儿,若不是长年累月的学习,会不了一点儿。
那也就带来了一个问题,这个冲击力很大,有时候反而能把骑手自己戳下马。
怎么办?
全靠高桥马鞍夹屁股,反正力是向后的,也不用担心前面会鸡飞蛋打。
而这些骑兵被雨一淋,不得不放慢了冲击的速度。
踩在这样的泥水里,大马脚滑啊!
没装防滑胎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驾驶速度。
这样一来,骑兵最引以为傲的速度优势,不得不打了折扣。
没有了冲击力,面前又是蜀军特色车兵,稳如一条老狗,侧翼一时难以突破。
张华稍退,重整骑军,在战场周围游弋,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黑隼。
前面贾充打得热闹,张华就这么逛着街,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机会。
张华看到蜀军大军前压,而侧翼为了阻止自己,仍然留在原地。
原本严密的军阵,被这么一拉扯,露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空隙。
张华嗅到了一丝机会。
“颖考,你的河北骑兵继续冲击车阵。”
“那你呢?”何曾面对张华摆明了让自己玩命的安排有些不满。
蜀军的弩可不是开玩笑的,会变戏法,把人和马变成刺猬那种。
冲阵摆明了就是玩命。要玩大家就一起玩,你让我一个人去是几个意思?
张华还真不是想卖何曾这个队友,他已经盯上了更为有用的猎物。
就在蜀军前压之时,刚刚还在大展神威的铁筒,正在蜀国军士的拖动下徐徐后退。
他掩住马耳的这个办法,在最开始冲击蜀阵的时候成效显著。
张华倒不懂什么骨传声,可是他知道,在耳朵被堵的时候,能够听到的最明显的声音,反而是自己本身的呼吸。
战马疾驰之时,喘息剧烈。如此,炮声就算不能完全消失,也能被自己的呼吸被掩盖到可以忍受的程度。
可是在目睹开战之时此物的雷霆之威,张华还是大为惊讶。
如此利器,决不能让蜀军独有!
“我带人入蜀军阵中,看能不能一探此物究竟!”
何曾终于听明白了,张华确实是想玩命。
两下这么一比,何曾明白还是自己的活儿更轻松一些。
见张华能够如此体贴,主动承揽奇险,何曾也终于选择当了回人,关心起张华来了。
“不过茂先,你可只有四千余人啊!”
战机稍纵即逝,张华没工夫跟他扯淡,说完计划,径直率领本部骑兵杀向那抹空隙之上。
废话,老子不知道我只有四千人?
但凡你能靠谱点儿,这种活儿还用得着我一个长史去干?
而且这种活儿,人少点儿反而好干。
他只要能牵制住蜀军的车阵,不要让蜀军及时回防就行。
张华跑得很快,何曾被军马刨起的泥水溅了一裤腿儿泥巴。
对方没理自己,他讨了个没趣。
就算这样,何曾还不忘大呼:
“那我先预祝茂先马到功成!”
随即他也催动战马,杀奔蜀军车阵。
……
“阿嚏”一声,刘谌打了个冷战。
他还不知道自己这里已经被张华盯上了。他还是在担心,这摧山营撤退的速度,太慢了。
仓促之间,难以牵回驮畜,只能一大帮子人簇拥着铁炮,喊着口号往回拉。
人力终究是太小。
稍稍撤到阵后,和贾充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摧山营这才七手八脚,把炮再次牵到马身上。
大雨淋透了衣服,身上的直裾衣吸饱了水,行动多有不便,简直是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候,刘谌突然听到一阵马踏泥水的声音。转头望去,他瞳孔骤然紧缩。
斜刺里,冲出一队魏军骑兵!
速度虽然不快,却也不是蜀军步卒能赶得上的。
侧翼还在被何曾牵扯,张华军兜了个圈子,就这么冲到了刘谌不远处!
这一路上,张华也不好过。
车兵来不及支援,可是弩兵早就发现了这股孤军深入的魏骑。
很快,元戎弩架起的箭雨笼罩着张华骑军,外围骑兵纷纷坠马倒地。
张华在魏军之中,借着周围人的遮掩,一时倒无大碍。
这条缝隙能让他冲进来,却也让这四千骑军被分割成了数块儿。
张华亲率千骑,冲到了刘谌百步距离。
其他的骑兵正在各自为战。
刘谌紧盯着敌军,心脏狂跳。
自己的摧山营只有五百人的编制,之前一战之后,此时更是还未满编。面对这股骑军,刘谌大脑一阵空白。
要死在这儿了吗?
摧山营是炮兵,可是士卒原本却是步军。面对魏军骑兵,早早结成了紧密的防线,将刘谌和火炮簇拥在中间。
四百多人,围成了一个薄圈。
张华冷眼看着这简陋的防线,有个不合时宜的词浮现在脑中。
那叫一个吹弹可破。
“全速冲击!”
张华也不顾什么安全驾驶了,只需要一个冲锋,这几百人铁定玩完!
炮已无用,刘谌不得不抽出了腰间的刀,攥在手里。
又要亲自砍人了吗?
上次是砍步军,这次可是骑军!
“魏贼!休得放肆!”
刘谌耳边传来一声大喝,定睛望去,长舒了一口气。
霍弋的部将毛炅,从后军抽出了一校步卒,及时赶到,拦在了张华和刘谌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