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处。
玉年公主突然侧头,与魏王妃对视,眼角点缀的珍珠光泽丰丽无比,笑道:
“从前没看出来,你倒是个聪明又要强的。”
“谢公主夸赞。”
魏王妃温婉的笑了起来,只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算了,反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玉年公主摇了摇头,上了自家的车,过几日她还想开一个端午诗会呢,可没心思去关注这些。
不过,那位许大人好似亦有诗名……
心中一动,也给他发一张帖子吧,也见见这位明月郎君。
魏王妃一一送了其他宗室女眷上车,才自己登车,里面赫然已经有了一个人,她丝毫不惊,心中了然。
“王妃安好,恕我不能起身行礼了。”
此人歉意的开口。
马车虽然大但也不足以让人行礼,至于下车更是不行。
“权宜之计,胡尚宫不必多礼。”魏王妃轻轻一弯腰,坐进了马车,隔着一张小桌自然的为眼前人倒茶。
此人竟是一位正四品的尚宫,也是宫中女官之长,年纪约四五十,打扮端庄而不失雅致,双手接过茶喝了一口。
眼中含笑:
“王妃的茶果真不错。”
“您过誉了。”魏王妃望着胡尚宫,两人就着茶叶说了一会儿话,马车一路行驶,到了某处小宅时,便入了正题:
“娘娘也是觉得棘手,到底身份不同,她不好插手太多,只是皇后太过着急,女规……实不可取。”
胡尚宫眼底微冷,又道:
“自太祖皇后开始,一代代后宫之主都想让女子束缚减少,辛苦维持女官之制,谁承想,这一代险些功亏一篑了呢?”
所以,皇后自以为聪明,一直不理解为何拼命拉拢女官,却并无几人投靠,根由就在于此啊:
———谁想跟一个并不重视女官的娘娘呢。
给自己掘墓不成?
可谁能想到,拉拢不成,这位皇后娘娘就索性想踩着女官们的尸骨博取名声,胡尚宫想到这,心恨至极。
魏王妃见此情状,点头笑道:
“如今的结果却是好的,也不必娘娘出手了,说来,还是要谢谢那位许大人,不然,到底要耽误一些时候。”
贵妃出手,有牵制在,必定要婉转一些的。
“是啊。”
提到这个,胡尚宫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叹道:“这位许大人虽是男子,却能理解女子之苦,十分难得。”
转头向魏王妃:“王妃有所不知,许大人在宫中有一位姐姐,也是钟灵毓秀的人物,入宫几年,便是典珍女官了。”
听说许女官只有一个弟弟,想必姐弟关系也不错,才养出许大人爱护女子,开明的性情。
胡尚宫还有未曾说的,许女官天资既高,又无婚嫁之念,娘娘已经有意培养,前程光明。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魏王妃送了一包茶叶,等人走了独自在马车内坐了片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这次得罪死了皇后,好在终于登上了贵妃这条船。”
嗯,挺值。
…………
端午有三日假。
此时人认为五月是毒月,五月初五更是一年之中最毒的日子,出生在这一天的孩子名声都有损。
街上早早的就开始叫卖桃枝、柳枝、菖蒲、艾叶这些东西,用以祛除晦气。
许玥今年有许地主操持,样样齐全,没让她操一点心。
一大早。
许地主吆喝下人,将菖蒲这些挂在门上,还有其他事情,许玥难得醒的晚了,靠在床上,便听:
“快,左边一点,这五毒图挂歪了,哎呀这又要往右边一点……”
又有许大爷“监督”厨房的人包各色粽子、热雄黄酒——前几日日他亲自去庄子上让下人采的菖蒲等物。
自家有的,为什么要花钱!
他还精明的让庄户留足用的,其他都收割了,去街市上卖,嘿嘿,京城人果然有钱,还不到下午就卖完了。
又是好几十两入账。
听着,听着,许玥不由唇角含笑。
起床洗漱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她身上来,不一会儿,身上挂了方氏做的艾叶香包,手上被爷爷系上五彩绳编的长命缕。
这下,左手是细细的一根长命缕,右手绕着莹润的碧绿流珠,腰上的艾叶香包很应景的花花绿绿。
许大爷还惋惜:
“可惜你年纪长了,不然再加一个艾虎更好看。”
许玥:这就不必了吧……
用早膳的时候,没有下人服侍,许地主先剥了一个用红绳绑的小巧粽子,白生生的糯米夹杂着黄色的咸蛋黄,递给许玥:
“快吃,这一口京城可没有。”
许大爷笑呵呵的接话:
“别说京城了,江南那边也没这个吃法啊。”又转头赞许的看着自家儿子:
“还是玥哥儿心思灵,这咸鸭蛋吃了几百年了,还没人想过,要单独把蛋黄弄出来做成点心呢。”
——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一定要多做些去卖。
“好吃就行了,爷爷,你们也尝尝。”许玥咬了一口,糯米带着粽叶的清香,还有咸蛋黄油润沙沙的口感,十分适口。
桌上其他人也剥了一只吃。
一家人边喝雄黄酒,边吃粽子,商议着下午去看龙舟会,外头一阵嘈杂,原来是宫中降下了赏赐。
许地主他们是头一次遇到,许家下人却是见惯了,轻车熟路的摆好香案和瓜果,又准备了几个红封。
都说自家孩子得圣宠。
但没有亲眼所见这般直直入心。
赏赐不少,有粽子、点心、雄黄酒这些应节的东西,还有茶叶、玉扇等珍贵的,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打成指头大小的一串金粽子。
可许家人大半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心娘!”
许大爷惊呼出声,其余人也惊讶不已,这送赏的太监旁边,不正是一身女官服制的心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