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林锦言带着舒晚月去了林府。
林府屹立于上京城东边,都是些达官贵人居住的场所,因此护卫森严,街道也清静了许多。
暖阳斜照,微风轻拂,苍穹湛蓝,院落宽阔宏大,红墙和层层叠叠的琉璃瓦片连绵不绝,亭台楼阁依稀可见,葱郁的花树越墙而出,露出扶疏的花枝,淡淡的花香飘散开来,令人心神俱醉。
“你那死鬼爹还挺有钱的。”
舒晚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饶有兴致的捅了捅林锦言的胳膊。
两人坐着马车路过林府。
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不是随意能进的,恰巧轩辕姝在不远处有座府邸,两人准备先休整休整再进林府探查。
林锦言只是静静抬眼,把她身后的软垫抬高了一些,温声哄着她坐好:“晚晚,坐正一点。”
他从前想过到了京城便要林府如何如何,现在却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首先是晚晚的身子,随后才是复仇。
林府背叛他的一切,从前他历历在目,现在在庞大的两国之间,倒是显得渺小了。
如若轩辕姝不提,他是没想到要去林府的,将来破了大虞,再将一家人滚刀流放,岂不是更美哉。
不过晚晚有兴致,他陪她便是了。
话说林锦言他那死鬼爹林波波惯是个攀龙附凤的,从前他只是出身寒门,凑巧进京赶考靠着一张俊脸得了林母的青睐。
彼时的林母是商贾女,家中财富富可敌国,直接给他买了个官位,他自己也争气,一步步爬到了丞相的位置。
这些年林母家道中落,林波波使劲掏空她的嫁妆,林家又出了一个嫡女做贵妃,日子如日中天,林母又是因为生林锦言伤了身子,再无所出,渐渐的,她话语权就小了不少。
如此一来,林波波便纳了不少美妾娇娘,外边别院更是不少,他从前在乡下便有一糟糠妻和两个儿女,后来林锦言出事了,也是将人接了过来,如今在府里跟林母平起平坐。
那糟糠妻名张氏,所生的长子便是林锦州,被林波波寄予了厚望,可惜他不争气,自己跑去了舒明月府里做无名无分的男宠。
想到这,舒晚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能被舒明月看上的男人,那得是有她相公十分之一的姿色吧?
巧了,他们刚下马车,就见林府门口停下一辆清油马车,一个穿着墨绿色束腰衣衫的男子跃下马车。
门口的小厮上来牵马进府,却不许他进去,两人合伙挡着他,嘴上还说着漂亮话:“大公子,夫人有令,落竹轩不住人不干净,需要小的们打扫,往后你回来都得在这门口站上半个时辰才能进去。”
那男人面色铁青,握紧双拳:“让二夫人出来,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得到大夫人一个人做主了。”
两方越吵越激烈,到后面就差打起来了。
舒晚月连忙拉了林锦言凑近几步看戏:“相公,快走,有戏看。”
林锦言虚扶着她的腰,有些无奈的喊了几个丫鬟小厮挡在前面,以免被有些人靠着身形认出来。
这些丫鬟小厮都是刚刚随行轩辕姝的,好说歹说都要跟着一起过来,非得撑撑场面,现在倒是起了些作用。
虽然两人都戴了面具,但是京城能人异士不少,难免会发生点意外。
那边已经愈演愈烈,林锦州被推搡到了地上,也不知是谁踢了他两脚,直接将他的眼踢紫了。
“啊——”
他发出一阵惨叫。
林夫人来得及时,刚打完她便被两个丫鬟施施然扶着出来了,见到林锦州的惨样,她也懵了一会。
林锦州再不堪也是如今的林府大公子,老爷心上人的长子,她已经没有了言儿,再不能容忍他,也得好好捧着。
只不过,他自请做男宠,如此下贱抹黑林府的名声,她为何不能给他个下马威。
只是这个下马威似乎过头了一点……
周围已经围了三四辆马车,这个点正是夫人们出门遛弯赏花喝茶的时间,可不能叫人看了热闹去。
林夫人也是个人精,立马呵斥这些下人:“大胆,这是在做什么,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下人,我还活着呢,你们就敢自作主张对大公子不敬!”
下人们跪成一团,有的还想开口,直接被她身旁的嬷嬷抽了一大嘴巴子,这下全都老实了,身后躺倒在地上的林锦州格外显眼。
林锦州眼角一抹显眼的青紫色淤青,浑身是灰尘泥土,头发歪歪斜斜,绾发的玉簪子早就不知踪影,原本为了归家精心挑选的墨绿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直裰靓蓝色绫锻袍子也染上了脏污,更可恶的是,郡主赏他的玉佩被不知哪个下人顺了去!
那可是他珍之若重的玉佩,是郡主爱他的证明,是哪个贱人!
他跳起来挨个下人踢了一脚,目眦欲裂:“哪个贱人偷了我的玉佩,那可是郡主赏的,就是赔上你们所有人的贱命都换不来的玉佩!还给我!”
“哗——”众人哗然。
郡主赏的。
这轻飘飘四个大字,却是将林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出火星子了。
若林锦州是个郡马爷,那众人笑也只是私底下笑笑,可他只是个无名无分的男宠,有什么脸面将这种事大肆宣扬?
一个胖胖的下人兜不住了,玉佩直接从他怀里掉了出来,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最后四分五裂。
“你!你!你!”
林锦州颤抖着手指指着那下人,浑身气到发抖,连咆哮的力气都弱了不少。
“来人,大公子身子不适,送入府中!”
林夫人黑着一张脸吼道,立马有下人来搀扶林锦州,谁知林锦州不依,非要捡那玉佩的碎片,若是不捡便闹。
林夫人也被他气的头疼。
虽现在的林府她只是挂个大夫人的名头,权力大小与二夫人一致,但是一荣俱荣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头疼之余,心里的唯一一个念头是,若是此时在这里的是锦言,必定不会如此无礼。
她恨啊,恨自己当初放弃了锦言,却是将自己的命脉也一同放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