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原地沉思,突然被舒晚月踮起脚尖拍了一掌肩头:“行了,夫君,咱们回去吧。”
“嗯?只是这里的物件还未……”
林锦言下意识回答,回头却发现身后早就一片空荡荡,连个鸡毛都没剩下。
“啊?”他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迷茫,头上的呆毛竖起一根,看起来可爱极了。
舒晚月忍俊不禁,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我可是有法术的精怪,你怕不怕?”
空间是白胡子老头给的,轩辕姝应该也是知情的,不然不会神经大条直接让他们来搬空郡主府的库房,索性她也不装了,直接把东西收了个干净。
只是对于林锦言,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干脆就半开玩笑了。
她算是猜出来了,林锦言和四小只要么觉得她是孤魂野鬼,要么觉得她是山间的精怪,所以才这么怕她接触寺庙啊佛珠之类的。
她干脆也顺着杆子往上爬,正好解释东西怎么不见了。
林锦言回神,低头看向她搞怪的小表情,突然璀璨一笑,揽过她的腰将她带入怀里:“不怕。”
舒晚月被他的笑迷了眼,嘿嘿傻笑。
这次换林锦言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头,指了指身后放账本的桌子:“这个娘子也施法带走吧。”
“没问题没问题。”舒晚月拍了拍胸脯,将桌子和上面的东西也一并收进空间。
这一次是真的连鸡毛都没剩下了。
原本堆满宝贝的库房空荡荡的,黯淡无光,恐怕舒明月看见这个场景,会被气昏头吧。
想到那个场景,舒晚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着林锦言回长公主府。
此时夜幕悄悄降临。
长公主府已经挂起了灯,轩辕姝却还没回来,恐怕是被周温淮绊住了脚。
后院门口,林锦言牵着舒晚月的手,低头看她:“我们回去吧,太久未归家,孩子们会着急的。”
舒晚月眼珠子转了转:“还是跟娘亲打个招呼再走吧。”
作为一个八卦女人,她实在好奇周温淮接轩辕姝去他那干什么,而且一声不吭就走了,确实不礼貌。
林锦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和无奈,挠了挠她的手心,算是默认了。
两人没有周温淮府上的地图,还是问了长公主府的老嬷嬷才知道。
那老嬷嬷正是秋月。
她平日里掌管着长公主上上下下的事务,白日里正好不在,此时见了舒晚月,哪里还不知道是她已经找了过来,一时间也是老泪丛横,摸着她的手细细问来,还问了舒老太的事情。
“春花一向要强,知道此去就是贫苦一生,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原本该带你走的是我,她把我打晕了,就带着她男人和孩子去了……”秋月抹了眼泪,强打起笑脸:“你们要去找长公主?她在那负心汉那儿呢,每每这个时候他就要折腾长公主,也罢也罢,你们去找她,也让那负心汉羞愧羞愧。”
说完,她喊了小厮驾一辆清油马车,又给了两人面具:“你们容貌都是打眼的,在京城须小心行事,这方面具戴着以防万一。”
舒晚月笑容清浅,跟着林锦言一起道谢:“谢过嬷嬷。”
“诶诶,不打紧,不打紧。”
秋月嬷嬷只顾着抹眼泪,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离去,这才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喊了门房,舒建国敢回来就打出去,谁也不许不许透露郡主回来的消息,否则杀无赦。”
她身后跪倒一片丫鬟:“是,嬷嬷。”
长公主虽然不管事,任由舒建国他们胡闹,但是长公主府的钱没给他们摸到过。
秋月在长公主府掌事,已经算是半个主子,威信自然很深,连舒建国和胡长兰在长公主府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抢到管理中馈的机会。
这也是舒明月搬出去的原因。
那些流水一样的赏赐进了长公主府都是给秋月管着,不是她舒明月的,是公中的,这谁受得了。
此时的舒晚月坐在马车里看夜里的京城,居然别有一番滋味,黑暗被黄色的烛火点亮,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停,扑面而来的繁荣,这京城竟是比白日还要喧闹。
“夜里宵禁时刻还未到,戴着面具,不如下去走走。”林锦言捏了捏她的手道。
“好好好。”
舒晚月猛点头,在东阳她都没这样逛过街呢,出行也都有四个孩子,现在倒是有了一点约会的意思。
两人牵着手漫步在街头,马车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舒晚月也不时被路边的摊子吸引。
“这个这个书摊子,小林子,给我包下来,我要送给我二宝!”舒晚月一副霸总嘴脸,叉着腰让林锦言付钱。
反正他现在有的是钱了,都不需要她养着了。
今日他不出手不知道,一出手就吓她一大跳,随随便便就拿了一万两的银票出来,这还是那个当初求她包养的小娇夫吗?!
林锦言给她花钱乐在其中,一出手就买下来一整个书摊子,摊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用箱子给他们装好,立马溜的无影无踪。
舒晚月觉得奇怪,挠了挠头,没多想,让林锦言把书搬去了马车上。
又路过几个摊子,都是全包了下来。
什么糖葫芦,什么头花,什么木头玩具,通通拿下。
直到小厮传话说马车装不下了,两人这才作罢,牵着手往周府去。
俊男靓女的背影很吸睛,加上两人戴着面具,不以真面孔示人,更添几分神秘,一时间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两人怡然自得,走到周府的时候,里面正传来一阵阵饭香。
舒晚月的肚子适时的咕噜咕噜叫。
“肚子里的宝宝也饿了。”
她摸了摸肚子舔嘴唇。
林锦言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两人上前,被穿着铁甲的士兵拦了去路:“站住,何等人士,报上名来。”
舒晚月张了张嘴,刚想说她是长公主她女儿,又发现她身份根本没公开,就算说了人家也不认。
正想着,就见林锦言递了一物件出去。
那铁甲士兵看了一眼,立马恭敬的低头:“军师大人,小的立马进去禀报,请同夫人在外等候片刻。”
说完,那铁甲士兵就收了剑,敬了个礼,站在另一边的士兵也收了剑问了好,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
“军师大人???”
舒晚月捏了捏林锦言的腰窝,悄悄靠近他的耳朵:“夫君,好样的,闷声不吭做大事啊,这样就打入敌方内部了。”
“夫人谬赞。”林锦言抿嘴一笑,给她解释了一下:“徐远归,我的兄弟之一,他如今隶属于桐州军队,我只是恰时给点建议。”
舒晚月点了点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起他的野心和计划。
桐州能顺利攻下大虞的城池,他功不可没啊,只是……
前世的他并没有选择这条道路,而是带着四个孩子在京城卧薪尝胆,靠着自己的权谋和傅、沈两人的帮助一步步踏上高位逼宫,这一世,有了桐州泱泱大国的加入,他还会做皇帝吗?
那士兵很快就出来,只是脸色有点红润:“王爷请军师和军师夫人进去。”
两人不明所以,跟在士兵的身后往里去。
早知道住京城的人奢华,一直只是在脑海里有个模糊的映像,如今再一看,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眼光之拙劣。
入门是一面涂满草书的隐壁,豪放洒脱,彰显主人家的性格,进了里边,才发觉两旁灯火通明,这周府比之长公主府和郡主府,居然更加高调,临近冬日,院里还暖融融的,烧着炭火,春日里开的花夏日里开的花,这里都有,争妍斗艳,就连那荷池也没有枯败的迹象。
顺着廊道走了十分钟,这才见到白墙砌成的院子,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梨园”两个烫金大字。
“军师,王爷就在里边了,他邀你同夫人一起看戏。”
那士兵恭敬的抱拳,随后默默退下。
舒晚月和林锦言携手进去,只见那摄政王的位置被屏风挡着,只留下对着戏台的一面,正好是视觉盲区,谁也看不见里面的景色。
屏风外有侍女,见了他们,连忙过来请:“军师大人,军师夫人,请。”
林锦言微微颔首,牵着舒晚月往那边去。
刚一靠近,就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你来我往的对话,先是女子软绵绵的威胁话语:“别动,我累了,再动我咬你。”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紧随其后:“姝儿,我只是想帮你松松筋骨。”
“哼,我要吃葡萄,你喂我。”
“好好好。”
屏风开了小口子,侍女将两人引进去,正好看见一男一女坐在榻上,桌上摆满精致的糕点。
周温淮眉目温柔的揉捏着腿上女人的肩膀,时不时给她投喂一颗剥皮的葡萄,那女人柔若无骨,身上是眼熟的杏色云衫,有几分凌乱,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点点红痕。
原本头枕在周温淮腿上懒洋洋等着他投喂葡萄的轩辕姝闻声看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魂都快吓没了,这不是她乖乖女儿吗?不是被她指使去郡主府偷……不是,被她指使去郡主府拿东西了吗?怎么会在这!!
这样想着,她动作飞快,直接端坐在一旁,还理好了衣服,不泄露身上一丝红痕。
“咳咳,找娘啥事。”
她手比作拳头在嘴边轻咳一声,眼神飘忽问舒晚月。
比起舒晚月的回答,周温淮的声音大了不少:“娘?!”
轩辕姝眯眼回答:“哎,乖儿。”
周温淮:“……”
早在今日舒晚月和林锦言出现,他的人就去查他们俩的身份,只是这两人好像凭空出现一样,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迹象来查明两人的身份。
现在其中的男子是他桐州的军师,这女子……喊姝儿作娘?!
还是林锦言先拉了舒晚月行礼,这才打破场面的尴尬:“见过摄政王,见过岳母。”
舒晚月有鼻子有眼的学着:“见过摄政王,见过娘亲。”
不等周温淮回答,轩辕姝赶紧让两人起身:“起来吧起来吧,一起来看曲。”
“多谢岳母。”
林锦言拉着舒晚月去了另一边的榻上。
此时的周温淮揽着轩辕姝的细腰,眉眼中流传着危险:“她是谁?”
“我女儿啊,你不是听见了。”
轩辕姝翻了个白眼,任由他动作。
他当然知道是她的女儿,毕竟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想知道的是,这孩子的生父是谁?!
这可不是郡主府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嫡女,他早先根本没听过轩辕姝还有别的孩子。
“谁的。”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轩辕姝冷笑:“摄政王走了那么久,我难免耐不住寂寞,来爬床的男宠又那么多,孩子的父亲是谁我都不知道。”
周温淮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咬牙切齿道:“那就是野种?!”
莫名其妙变成野种的舒晚月:“……”
“啪——”
轩辕姝用力在桌上打了一巴掌,手掌打的通红,她倔强的不掉眼泪,嘴里说出的话还是带刺:“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不准你说月儿。”
周温淮眼里闪过自嘲和受伤:“我本来就是野种,不是吗,野男人的孩子,你就这么护着吗?”
轩辕姝身子僵了僵,气焰消了一半。
“……”
舒晚月和林锦言沉默。
“咳咳。”林锦言清了清嗓子:“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长公主不如好好跟摄政王谈谈。”
“闭嘴!”
“闭嘴!”
对面两人异口同声看向他,感受到这莫名的默契,两人又冷哼一声转过头,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林锦言在舒晚月的事情上一向脸皮厚,他浅笑又道:“长公主,你确定想让月儿担着野种的名头吗?还有你的四个外孙,岂不是小野种?”
轩辕姝嘴嗫嚅了片刻,又觉得直接说出来便宜了身旁的男人,他可是抛妻弃子二十年的混蛋,凭什么给他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