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万康口直心快,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他耿直,想说便说了:“娘亲,我不喜欢它。”
从前盼着娘亲有个孩子,有了牵挂就舍不得抛下他们。
她本就该属于广袤无垠的天地,是翱翔于九天的鹰,是涅槃重生的凤凰。
可是现在,他们开始贪心了。
娘亲只要是他们的娘亲就够了,不需要再有人来插足他们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且,他们是她的身体生的,不是她,每个人都是偏心的,娘亲再怎么爱他们,以后也会倾注更多的爱到她自己的孩子身上。
他们没有带着她满满的期待而出世,也不是爹爹和娘亲爱的结晶,他们只是四个小拖油瓶,娘亲想丢了他们便丢了。
“不喜欢谁?”
舒晚月手一顿,孕激素的分泌让她脑子一片空白,脸上只能露出迷茫的表情。
不喜欢谁?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有了孩子便顺其自然的生下来,为什么不好?虽然它是意外得来的,但是她心底已经被触动了,柔软的,如同羽毛一样轻的胎心,已经将她的心绪都夺走。
林万康愣住。
这一声为什么,让他的脑子冷静下来。
他脑中乱乱的。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却还是希望舒晚月生一个属于她的孩子。
她终归不是他们的亲娘,只是一缕孤魂,占据了这副身体。
她能做她自己,而不是为了他们而活。
林秋梨拉了拉林万康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三哥,我喜欢妹妹。”
她语气坚定。
林万康扭捏的看了舒晚月的肚子一眼,垂下头不说话。
他说不出违心的话。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不想要这个小东西抢走他的娘亲。
舒晚月的喜悦被浇灭了一点,片刻之后才冷静下来。
四个孩子从小就缺爱,她来了不足一年,连常伴枕侧的林锦言尚且不安,何况是他们。
反正她儿女双全了,生多了孩子也没啥用,干脆不要了。
“没事,那娘亲也不要这个孩子了。”
她温柔的笑了笑,正巧玉米拿了药过来,她喊了林万康来换药,眉眼之间都是细致,温柔的触碰让孩子心尖颤抖。
林万康又愣住,只呆呆傻傻的任由她摆布。
就连嘴上说喜欢娘亲肚子里的宝宝,实际上满肚子坏心眼的林秋梨也沉默了。
这样显得,他们……好不懂事。
上完药,林锦言带着一大家子人匆匆忙忙回来了。
江安安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提着沈宴过来负荆请罪:“都是宴儿不懂事,他是最大的,都是他闹着要回去,几个小的才说要回去的,呜呜呜呜呜,月娘,要是他们真的出了事,我都没脸见你了!”
听说舒晚月因为几个孩子失踪,差点小产,今天不抽死沈宴这厮,她心里都过意不去。
她哭的有多惨,手里的小皮鞭打沈宴就有多狠,那一鞭子一鞭子下去,沈宴皮开肉绽。
她是真心实意在打。
沈宴看了一眼心爱的梨儿正泪汪汪看着他,硬是咬着牙应了下来:“是,林伯伯,林伯母,都是宴儿的错,宴儿不懂事,今日来负鞭请罪!还望你们日后把梨儿嫁给我!”
原本想上去拦的林锦言顿住了。
眸色深沉似海,阴笑着看着他挨打。
最后还是舒晚月无奈的推了他一把,他才拦了江安安的鞭子。
“行了,孩子也知道错了,别打了。”
江安安气喘吁吁停下。
她刚刚都看见林锦言要上来拦了,结果一句话又停下了,搞的她不上不下的,只能又抽了宝贝儿子几鞭,可把她气的……
“行了,宴儿都流血了,我带宴儿去上药,你们先去前厅那里招待客人。”舒晚月无奈摇头。
天底下的父亲果然一个样,沈宴现在可不就是林锦言眼里要抢他女儿的黄毛?
临走前她还在玉米耳边耳语几句。
玉米眼神震惊,嘴巴嗫嚅,被她瞪了几眼才沉默的下去。
四小只没有被这边影响,聚在一起讲悄悄话。
林杏雨先开了口:“娘亲怀孕了,你们知道吗?”
林万康和林秋梨对视一眼,沉默的点头。
林杏雨笑,眼里带着憧憬:“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个孩子,是弟弟还是妹妹?以后会不会像寒木一样冷冰冰的?还是像万康一样活泼开朗的,又或是像梨儿一样讨人喜欢。”
她说着一句,另外三个就想象一次。
脑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小小的轮廓,软软香香的小宝宝,又冷又热又招人喜欢。
想到这,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笑了。
笑了之后,林万康又抿唇:“你们不怕娘亲以后只喜欢那个孩子吗?”
林秋梨沉默,也是这个想法。
这么好的娘亲,只应该是他们的。
一丝一毫都不能跟别人分享。
林寒木笑了笑,丹凤眼中的冷被笑意融化:“我刚开始也这样想,可是在知道她怀孕之后还坚持找梨儿和万康的时候,突然觉得她不会那样做。”
林杏雨也笑了,心口那一块软软的:“其实娘亲为了你们,差点流产了,刚刚你们也听江姨姨说过了,如果一直找不到你们,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会逝去,最好的结果就是娘亲因为孩子强撑着活着,那个孩子会成为你们的替代品。”
“……”
林秋梨试着张口,那张平时能言善辩的嘴突然无法发声。
“小妹,你怎么哭了?”
林杏雨摸了摸她的脸颊,把泪水都擦掉:“娘亲之所以是娘亲,是因为她值得。”
是因为只有这样真诚待人的舒晚月,才会被他们真心接纳,她才不会随随便便就偏心任何一个。
林秋梨哽咽着,泪水打湿了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娘亲说,她也不要那个孩子了……”
“什么意思?”
林杏雨傻了,这几个字分开她都认识,合在一起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都是我说不喜欢这个孩子,娘亲为了我说她不要这个孩子了!!”
林万康吼出声,拳头紧紧捏住,伤口也蹦出血。
“什么?!”
“什么?!”
林杏雨和林寒木震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咣当——”
一声剧烈的门响。
林锦言夺步上前,他的五官清俊,不太喜欢笑,平常时候显露出来的模样总是清润矜贵,带着浓浓的疏离,此时生起气来,眉眼中尽是森然戾气。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万康,手高高举起,最终只是闭了闭眼,往舒晚月在的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