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波笑得更深:“三姨娘,你昨日不是跟翠儿说,要是老爷肯多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就跟你那情郎远走高飞吗?”
“轰——”
三姨娘脑海中一片惊雷闪过,五雷轰顶,她手脚从未如此冰凉过。
翠儿……
翠儿是她云英未嫁时最好的玩伴,也是她进了这深宅大院后唯一的一点慰藉,她对她知无不言,得了赏赐也想着她。
想不到她居然倒戈了吴波。
这深宅大院,远比她想象中的吃人不吐骨头,万般嗜血,一步错,步步皆错。
翠儿也明知道这些话说出去之后,她会名声败坏,甚至会丧命于此,可她还是将她说的这些话,告诉了吴波,是想置他于死地。
吴波知道,那老爷一定也知道了。
四周人看她的眼神早就变了,仿佛此刻的她是一个被扒了衣服的淫/妇人。
不,不能慌。
今日之事,早就是铤而走险,不容出错。
她定了定心神:“吴管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早些时候翠儿打翻了院里贵重的花瓶,我早把她打发去扫洗院子了,恐怕是记恨着我……”
三姨娘话没说完,留足了空间给外人想象。
现下四周的人都迷糊了,也不知道谁对谁错过,有的还为了争个对错,当街打了起来,只是挥了几拳,就被钱府的小厮拉开了。
舒晚月看得啧啧叹奇。
三姨娘梗着脖子,势必要从钱府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吴波冷笑,已经不想给她留情面,拍拍手,让身后的丫鬟把盒子端上。
“愿意自己走的姨娘拿了契子和银钱就能走了,不愿自己走的,就留在钱府当一辈子低等丫鬟。”
他抬了头,略显稚嫩的脸上已经带了傲色。
他是这大宅管事,论起心计,只做了三年姨娘的三姨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这三姨娘还处处留了把柄。
那些被三姨娘煽动着在门口闹事的美娇娘们一听他这么说,魂都要吓出来了,连忙一个个围了上来要卖身契。
原来钱老爷放她们走时,她们确实迷茫的很,但他给的那笔银子多,够她们安然自若活上大半辈子。
再说了,这卖身契在别人手上,就相当于喉咙始终被一只手掐着,怎么也喘不了气儿。
钱老爷当初把她们纳进府里,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她们只是他睹物思人的器件,他是不会碰她们的。
就算有几个下药的爬了床,也会送一碗绝子汤来,再送出府断了念想。
“你们……你们!!”
三姨娘被气的嘴皮子直哆嗦,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人群。
此时围观众人见三姨娘大势已去,也自觉没什么好看的了,都各找各妈各回各家,也不知她在看谁。
舒晚月在一旁,看得最清楚,一眼就看出了些门道。
只见人群散去,那身形粗壮的男人仍虎视眈眈的盯着吴波,脸上的表情分明又气又恨。
须臾。
“吴小弟。”
女人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正数点着银钱的吴波一愣,抬了头,果然是舒家那奇娘子。
这小娘子,初见时还肥的吓人,脸上斑斑点点的,还带着两个血窟窿,过了一月再看,人已经瘦下来了,还貌若西施,一双狐狸眼,能把人魂勾了去。
容貌且不说,她那一手打猎的好本事,就够让人惊掉下巴了。
“舒小娘子。”
他脸上扬了真诚的笑,拍了拍手,立马有个小厮顶上他的位置。
“吴小弟,我帮你抓了一个宝贝。”
吴波顺着她的手看去,正是那粗壮男人。
为何说这男人粗壮?
身高几乎有一米九几,看起来黝黑,是个常干苦力的,胸口和手臂上的肌肉都鼓鼓囊囊的,看起来一拳就能打死一只野猪。
可就是这样一个粗壮男人,此时被舒晚月一个弱女子,拎鸡崽子一样拎在手里,表情恹恹的,明显已经遭到了一番暴力压制。
“舒娘子,这算什么宝贝。”
吴波挑眉,余光却看向一脸紧张的三姨娘。
三姨娘有卖身契在他们手上,可以随意拿捏,但这个男人不行,他只是来过府上的短工。
钱老爷从小姐出世之后就信佛了,不开杀戒,乐善好施,就指望着做好事积德,让小姐多活几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不破规矩就不破。
舒晚月见他表情不变,叹了口气。
古人就是这样迂回,要不怎么说现代人的直肠子斗不过他们呢。
“那行吧,我要这个女人。”
舒晚月不跟他说男人的事情,指了指娇然而立的三姨娘。
三姨娘捏着帕子的手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女人发什么疯,真当她是一个物件,想要就要,她再如何不堪,也是钱府老爷的姨娘。
“舒娘子开口,我哪有不应的道理。”
没想到吴波答应的干脆。
这回吴波不跟她绕弯子了,眉眼笑开,找了三姨娘的卖身契递给她。
舒晚月摸了摸脑袋,从背后的篮筐里拿了两只狍子出来,其中一只少了两条前腿。
两条前腿中午吃了,别问为什么是前腿,有时候后腿肉味儿骚。
“那你收下这个。”
吴波看着狍子嘴里啧啧啧,狍子这东西鬼精灵了,不是资质深的老猎户,哪能猎到这玩意。
转念一想,这舒娘子连大虫和野狼都能猎来,还有什么是她猎不来的?
“行。”吴波爽快的收下。
眼看着一笔交易要成了,三姨娘急了,再也顾不上她拿捏的优雅风度:“吴管事,你莫欺人太甚!凭什么其他姐妹都能拿回卖身契,我的却不行,你还将我随意发卖,就不怕我找老爷去吗?”
此话一出,吴波收了脸上的笑,对她只剩下嘲弄:“三姨娘,我一个管事,还决定不了下人的去留不成。”
“你……!”
三姨娘还想说什么,就见吴波靠近她几步,贴着她的耳朵道:“听说你腹中孩儿已经两月有余了,要那么多银子,是给它准备的吧。”
“……”
三姨娘哑口无言,眼里只剩下灰寂。
那男人被打的浑身酸痛难耐,但是见了她木然的神情,拼命挣扎着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