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村尾柳树旁的四间稻草泥胚瓦屋就是舒家,一条小溪穿过,缓缓流淌着。
舒家院子前,几个小孩正玩着泥,看见舒大脚把舒晚月带回来了,连忙躲到一旁石磨后面,怯生生的看着他们,显然是怕极了舒晚月。
“你们这群逼崽子,你们小姑难道是洪水猛兽不成?躲的那么厉害。”舒大脚不满的大声嘟囔道,把手里的野鸡扔在小溪边,准备进家拿刀收拾。
一边走还一边喊:“娘,爹,我把小妹找回来了。”
舒晚月随意看了一眼几个孩子就收回了视线。
这些孩子都是三个哥哥的,有男有女,个个都长的瘦小蜡黄,营养不良,里面并没有原主生的四个小崽子。
家里最大的女孩十五岁,是大房的,已经嫁去了隔壁村,剩下最大的一个才七八岁岁,是三房的大儿子。
舒家不算穷,舒老头是木匠,三个哥哥也是干活的好手,但是挣的几个钱都进了她肚子,所以迟迟盖不了新房子。
她尝试扯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这几个孩子被吓的更惨了,最小的二房儿子小宝眼泪糊着鼻涕就哭了起来,只可惜他不敢大声哭,生怕惹来她爹一顿打。
舒晚月只好收起自己的善良,穿上自己的冷裤,按照记忆把林锦言带回了她那间屋。
林锦言被她放在床上,一声不吭就要往下爬。
“你做什么,身体这么弱还爱折腾,再乱跑,我还打你屁股。”
舒晚月皱着眉道,粗壮有力的胳膊把他按回床上。
林锦言一脸贞坚不屈的捂住胸口,别开脸不看她,青丝凌乱的披在脑后,露出洁白的脖颈和眼角妖冶的小痣。
舒晚月这才想起来,自从原主骗了林锦言的身后,他就成了舒家最没尊严的下人当,除了原主兽性大发的时候,他都是和四个孩子挤在又冷又硬的柴房里睡。
舒晚月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突然觉得原主死有余辜,又不把人家当人看,又馋人家身子。
“你就在这睡着,我不对你干什么。”
她不容置疑的说。
林锦言不想反驳她,不顺着她的意,她只会把他和孩子打的更惨。
“我只是想去看看四个孩子,他们一大早就出去打猪草了,也不知道回来没。”
说到孩子,林锦言眼神柔和了一点。
四个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所以他拼了命也会守护住他们的。
舒晚月还是把他压在床上:“我去看吧,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一下,脏兮兮的,跟只泥猴一样。”
说着,她开始翻自己的柜子想给他找件衣服出来。
“……”
衣柜里全是些又肥又大的衣服,没有适合林锦言穿的,也没有四个小孩的。
看来原主和原主一家是真的不把他们当人看。
她皱着眉头出门,正好看见四个豆芽从门外走进来。
说是豆芽真的不为过。
这几个孩子都是五岁,长的却像三岁的黄口小儿,一个个头发干枯打结,脸上都是劳作又吃不饱带来的蜡黄,手指更是又黑又粗糙,跟舒大脚的都有的一比。
舒晚月下意识的感到心里一阵抽痛,她捂住胸口,迷茫的抬头,怎么回事,明明只是跟这些孩子第一次见面,却下意识的心疼他们。
几个孩子看见她“阴沉”着一副脸,害怕的对视一眼,但是还是故作勇敢的走进来,把猪草放在地上。
最大的姐姐林杏雨护着弟弟妹妹,一脸忌惮的看着她:“我们今日打了三天份额的猪草,没有偷懒。”
舒晚月叹了口气。
原主,你这遭的什么孽啊,这么懂事的孩子,居然也下得了手。
她向他们走去,脸上又挂起能吓哭小孩的“善意”微笑。
最小的妹妹林秋梨吓得都哽咽起来了,被哥哥和姐姐们护在中间。
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想过求饶和反抗,倔强的抬着头,稚嫩的脸上表情跟林锦言如出一辙。
求饶和反抗都只会让这女人下手更重,还不如咬着牙默默忍受。
原本躲在一边玩泥巴的几个孩子都担忧的看了过来。
他们还小,不懂为什么小姑会对家里的小孩非打即骂,哪怕做错一点小事也要暴打一顿,就算是他们,也会时常挨小姑的毒打,平时对她都是敬而远之。
舒晚月叹了口气,抬起了手。
四个孩子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等待着铁掌落下。
只是片刻之后,一只软嫩带着温暖的手落在他们头上,轻轻的揉着。
“快去洗洗手,等会准备吃饭了。”
舒晚月笑着说,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尊容,笑起来跟恶鬼索魂一般。
林杏雨不懂这个恶婆娘为什么今天不打他们,但是也知道逃过一劫了,连忙拉着弟弟妹妹要走。
“等等……”
林杏雨僵持着脚步停下,眼里的泪水几乎要溢出来,这女人终究还是要打吗?
只希望她打轻点,让她还有力气把摘来的野果给爹爹吃,不然爹爹再不吃东西就受不住了。
舒晚月走上前,依次擦了擦四个孩子眼里的泪水:“快去吧。”
这轻柔的举动让四个孩子一阵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上,天上的老天爷要帮他们做主了。
再睁开眼,舒晚月已经出了院子往小溪边去了。
“大姐,我是在做梦吗?”
第二大的弟弟林寒木挑着眉说,眉目之间带着一丝疑惑。
林杏雨抿唇:“也许又是想把我们卖掉了,故意对我们好。”
林秋梨眼窝喊着一泡泪水,小声道:“上次她想把我们四个卖掉也是这样,只不过上次还有糖葫芦,这次什么也没有了。”
说完,她还舔了舔嘴唇,一脸馋猫样。
第三大的弟弟林万康恶狠狠道:“等我长大了,我要把这肥婆千刀万剐了。”
“嘘,你不要命了。”
林杏雨连忙捂住他的嘴,这里可是舒家,舒晚月的天下,更别说他们都还没长大,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不过长大了第一件事必须是把林晚月活剐了,不然都对不起她小时候对他们这么“特殊关照”。
“先去找爹爹吧。”
林杏雨沉声道,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爹爹,爹爹不在……”
打开柴房门后,几个孩子傻了眼。
“爹爹是不是被她打死了,然后扔去山上喂狼了。”林秋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也有可能是被她买掉了,我上次听见她说过,爹爹长那么好看,卖去镇上的小倌店里能赚三两银子。”林寒木脸上好像结了冰一样冷,心里对舒晚月愈加的恨。
“呜呜呜呜爹爹!”
行事冲动的三子林万康终于受不了了,哭着脸握住拳头向溪边冲:“我要杀了这个贱女人!”
他爆发出一声厉喝,响遍了四周。
刚从外面寻女回来的舒老太听见这句话,沉着脸上来对着林万康的小脸就是重重一巴掌,把瘦小的孩子扇飞出去,在空中旋转了三圈。
“我看你这小贱蹄子是反了,亲娘也敢骂,那你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贱骨头!是老娘给你脸了,惯的你无法无天!”
舒老太常年干农活,手劲大的很,林万康被打在地上,眼冒金星,像条死鱼一样喘气。
林杏雨连忙扑过去,跪在地上:“奶,求你别打三弟,三弟昏了脑袋才说了这种话,求求你放过他。”
其他两个孩子也跪过来,不停的磕头,磕的脑袋都青紫一片:“求奶放过万康/三哥!求奶放过万康/三哥!”
舒老太吊起三角眼冷笑,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四个吃白食的赔钱货,等会老娘把你们一块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