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郡王……”
郑和再次行礼,谦虚道:“论勇武,奴婢谈不上首,只是蒙王爷喜爱,才位列其中。”
朱高煦摇了摇头,目光微微失神,似乎有所联想,低声道:“不用谦虚,你的战功王爷都看在眼中,谁也改不了。”
“进来坐吧。”
他推门进去,朱瞻壑则走在后方,笑着对郑和道:“你这阵子跟着爷爷在外,刚回北平就来补课?”
“殿下,弟子确有这个想法。”
郑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没想到殿下今日回来的这么晚,不好再叨扰了。”
“不如明日再来?”
“无妨。”
朱瞻壑领着他进了门:“今日且在这边吃,左右饭后无事,可以讲一会。”
“那就麻烦殿下了。”
郑和没有拒绝,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殿下,弟子想先学一学那热气球的原理……”
“热气球……”
朱瞻壑恍然点点头,朱棣知道热气球后,肯定会让人秘密制造。
作为他身边的亲近宦官,郑和肯定就被委派了任务,从而接触到热气球。
“本来还想找你说这东西,正好你来了,今晚就一块说了吧。”
“弟子多谢殿下。”
郑和脸上带着激动和期待。
……
于此同时,燕王府东苑。
自大宁而来的宦官、宫女们仅有少数得以留在宁王一家人身边侍奉,其余的宫人都被换成了燕王府的人。
“王爷,东苑这边的炭可还够用?”
身着紫袍的老宦官恭恭敬敬地道:“奴婢又差人运来了红罗炭、银丝炭各一车,放在南院的厢房里备着了。”
这二者都是上好的炭火,红罗炭烧起来极旺,而且毫无烟气,基本是最暖和、最优质的炭。
而银丝炭虽不及红罗炭火力旺,并且还不易点燃,需要以火不断烘烤,但其优势在于点燃后不易熄灭,燃烧持续时间长。
前者经常在白日间使用,而后者的使用场景则是漫漫长夜,尽量给人们提供长久的温暖。
这两种炭比普通的炭珍贵的多,且出产不易,产量低,每到冬日其价格更是居高不下。
但朱权也只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奴婢先行告退,王爷、王妃若还有吩咐,直接唤奴婢来就行。”
宦官恭恭敬敬地离开了门外。
房间内,宁王妃望着窗户纸上离开、远去的人影,回到椅子旁坐定,忧愁道:“王爷,来这地方两天,也不缺吃、不缺穿的,但妾身总觉得提心吊胆……”
朱权放下手中的《尚书》,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
宁王妃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片刻后,又忍不住道:“王爷,万一燕王输了怎么办?”
虽然李景隆前两天刚刚大败,但宁王妃也并非不懂兵事的妇人,朝廷还有广袤的疆域,若真穷尽力量,再召集几十万兵马也并非难事。
而燕藩又有多少人,这次能依仗天时地利击退南军,等以后他们真正南征的时候还行吗?
朱权沉默片刻,摇摇头:“最多就是被废为庶人,要么圈禁、要么流放……”
他拒绝朝廷的命令在前,若再落到朝廷手中,肯定会被按个罪名,不会有好下场。
宁王妃神色黯淡,如今寄人篱下,她更想听到的其实是安慰,而不是冷冰冰的事实。
“那……王爷,要是四哥真赢了,打进了京师,他先前说的事成后中分天下……”
“日后莫要再提此事。”
朱权神色阴沉,望着宁王妃沉声道:“无论谁输谁赢,都忘了这话,当他没说过!”
“否则就是自惹祸患!”
宁王妃被他的严厉吓得一颤:“王爷,妾身知道了……”
朱权看着她的模样,突然也没了再说话的念头,叹了口气又转头向别处。
先前朱棣突袭大宁后,是对朱权许诺过,待事成之后平分天下。
但这种话听听就好了,要是信了才是真傻。
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怎么可能跟别人一起平分呢?
朱权扪心自问,放在自己身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况且夺取天下是皇帝,是继承太祖志向,那分裂天下的肯定就是罪人。
没人想当罪人,朱权不想,他肯定朱棣也不想。
既然如此,那这句话听听就好了,切莫相信,以后更不能到处宣扬。
两人沉默了一会,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宁王殿下,我家王爷有请。”
宁王妃下意识望向了朱权,美眸中带着担忧。
朱权拿起一旁的裘衣披上,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过去推开门:“走吧。”
“是。”
宦官应声后,便在前引路。
存心殿,东暖阁。
回到北平的这两日内,朱棣简直忙的转不开身。
俘虏需要安置、南军的后续动向需要掌握、多出来的大宁兵马、朵颜三卫需要营地,城外的战场需要打扫、北平城内连日作战造成的损伤需要修复、阵亡的将领、士卒需要抚恤,守城以及杀敌有功的需要封赏……
尤其是奖惩之事,朱棣最为重视。
他对将领官员说,赏罚是“公天下之道”。奖赏合乎人心,就会收劝励之效,惩罚合乎人心,就会收儆戒之效。
将士们作战时竭诚效力,需论功升赏以酬其劳,且命令主将对每个人的战绩从公核实汇报,“不徇私情,不亏公议,有功无功,不令倒置”,务使爵赏得当。
且若有人是有功而被埋没、奖赏不足以酬其劳的,定要当面讲明,若当面不说,事后再说闲话者严惩。
不少将领因此新得以升入北平都司任职,如燕山右卫指挥使谭渊、燕山左卫指挥使徐祥、燕山中卫指挥同知陈珪,致仕指挥佥事高实、申用,富峪卫指挥佥事景福等等。
此外还有不少曾因与燕王勾结谋反而被朝廷罢黜的官员,如前都指挥佥事周成、张睦等,朱棣也趁此机会将其职位一一恢复。
他昨天忙了一整天,今日又处置了一上午,才稍稍缓过来,并将朱瞻壑和朱权传到了东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