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依旧在做布置，他让人以黑布和牛皮将热气球的下方裹起来，只在上方留口。
如此一来，下方大营中的南军便看不到夜空中的火光，即便有火油和炸药落入营中，他们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如此便能保护热气球的行踪，让热气球落地后，其中的飞行员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来处理热气球。
大晚上黑咕隆咚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南军今晚都不会知道什么袭击了他们。
“一个热气球中配两人，一个选有经验的，另一个则简拔身强力壮、孔武有力之人，二者都以胆大心细、沉着冷静者为先……”
朱瞻壑的选人条件让将领们一致认可，并且还有人毛遂自荐，想成为这飞天之人。
燕军中从不缺胆大的。
选人的同时，一瓶瓶“燃烧弹”也被搬上了热气球。
这也是朱瞻壑的造物，在瓷瓶中灌装火油，瓶口堵上软木塞、布条，类似于他前世的“莫洛托夫鸡尾酒”。
此外还有火药中掺杂了碎铁片的“破片手雷”，都是一箱又一箱地往热气球上搬。
城头上的风不停息，猛烈地吹着。
朱瞻壑却越来越高兴，仿佛这并非三九寒冬的夜风，而是春日里绵绵的柔风。
“这热气球能飞多远，全赖风吹多大。”
他心情好，和朱高炽道：“大伯，照这个势头，他们能一路飞到通州或许不是什么难事。”
朱高炽闻言也开心，立即道：“我这就去手信一封，写给通州房胜、孙岩二位指挥，若这东西真落到了通州城内，他们有个书信也方便的多。”
朱瞻壑也点点头，随即他又令人竖起黑布挡在城头。
此是为了遮蔽热气球起飞时，城上的火光。
成大事者，不能不拘小节。
若此时南军在城外留有探子，看见了城头上的火光，回去禀报了，那就有可能让李景隆他们心生怀疑。
如此他们先前的缜密岂不白费了？
朱瞻壑向来注重细节，自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出纰漏。
一切准备好后，诸多将校们也将人选好，做好了叮嘱。
一个个穿着厚棉衣的士卒站成一排，以好奇、兴奋，还有紧张的目光打量着城头上一个个热气球。
此外还有曾参与过热气球实验的甲士、宦官，朱瞻壑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这就是世界上第一批空军。
虽然是临时挑出来的，其中的一半还完全没有过飞行经历。
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些人出什么意外或恐高之类的，他们每天在城头上守城早就习惯了高，再加上大晚上视野受限，看不到地面，这方面基本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点就在于……
“尽量飞，在通州城中降落。若你们没落入通州城中，那落地后一定尽快将热气球拆毁，万不可心存侥幸！”
朱瞻壑神色凝重地叮嘱他们：“热气球中已经给你们备了锤子和额外的火油、干粮。”
“此外，你们毁掉热气球后，可逃入通州，或继续向东，前往蓟州，遇王爷援兵再返，切不可独身再回北平！”
“是，殿下！”
这些人的神色转为凝重，大家都知道现在北平被南军围的死死的，甚至通州也不安全。
要是再回来，这不是往南军的枪口上撞吗？
“好了，两人一组，上去吧。”
今夜朱瞻壑打算派出三十只热气球，十只为一组，共分三组起飞。
在一众将领的目光中，朱瞻壑下达了点火的命令。
橙红色的火光燃起，释放出熊熊热量，驱散了冬夜的寒气。
热气通过烟囱，源源不断地上升，巨大的气球渐渐鼓起来，越涨越大。
咔嚓~
一道细微的响声传出众人耳中，一只热气球有了轻微的摇晃，这是吊篮与起飞架分离的声音。
在众人期待又紧张的注视下，热气球载着下方的吊篮渐渐升空。
一米、两米……
“天爷爷诶！真飞起来了！”
“废话，这还能有假？”
“咱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人飞天呢。”
“别说见了，我以前听都没听过……”
将领们压抑着的讨论声传入朱瞻壑耳中，不过他无暇关心这些。
第一个热气球升空后，其余九个也陆续脱离木质的起飞架，升上空中。
他在下方仔细观察，发现热气球升空后，其中的火光全被下面蒙着的黑布挡住，一点也没漏出来。
现在离得近，朱瞻壑还能看到巨大的热气球黑影，随风越飞越高，向东方飘去。
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再让热气球飞一会，恐怕就连他也找不到热气球的影子了。
朱瞻壑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如今他站在高高的城头上都看不见，更遑论南军们在营地里。
第一批热气球之后，便是第二批，第三批。
直到所有热气球都飞出去。
于此同时，城门吊桥也被放下，一队队精锐骑兵驾着快马飞驰向东。
如果能在南军军营大乱时，再来个火上浇油、乱上加乱，岂不更好？
夜色下，马蹄声与风声渐渐远去，朱瞻壑凝视着浓厚的黑夜一阵失神。
若说不紧张当然是假的，但现在他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再多担忧也没用，只能等结果传回来了……
郑村坝南军大营。
明天就进十一月了，还有两个月就到除夕新年。
但照眼下这架势，几乎所有南军将士都知道，这个年肯定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外过。
毕竟就算过些日子能攻破北平，他们后续还得面对燕王的大军。
连日作战的伤亡疲惫、难以适应的严寒气候、不能归乡的孤独、对亲人的思念……种种因素叠加，让整座大营的气氛格外低沉。
轰~
剧烈的爆炸打破了深夜的宁静，伴随而至的是熊熊燃起的火光！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