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城墙，朱瞻壑又坐上马车。
回想着方才在城门楼里的一幕幕，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朱瞻壑的离去在东城墙上几乎没引起任何波澜，将领们也没人去问。
毕竟朱瞻壑没必要和他们任何人报备，甚至都有不少人以为朱瞻壑回家了。
但在西城墙上，赶到这里的朱瞻壑对唐云造成的效果就是惊悚了。
“殿下？？”
唐云瞠目结舌地望着他：“您怎么来了？”
“我来守城。”
朱瞻壑对他笑了笑：“我自觉箭法还算不错，怎么也不会拖了唐指挥的后腿吧？”
唐云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这是拖不拖后腿的事吗？
只是朱瞻壑坚持要守城，他也没办法再劝。
“殿下来西城墙守城，自是提振士气，振奋人心之举。”
唐云苦笑着道：“不如殿下同末将一起，总揽大局如何？”
“那就多谢唐指挥照顾了。”
朱瞻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刚才他就打听到，犹于昨日瞿能在西直门的攻势最猛，所以唐云打算坐镇西直门，亲自指挥防守。
这也与朱瞻壑的目的相同。
唐云松了口气，至少在这里还有他的亲兵，可以给朱瞻壑的安全再上一道保险。
商量好后，朱瞻壑也不再打扰唐云，而是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布置着城防。
着重加强哪一段城墙的防备、若有地方被敌军突破，其余城墙段的将领、士卒又该如何反应……
唐云布置的游刃有余，朱瞻壑也从这个老将身上学到了很多。
昨日他跟在梁铭身边，看的是下方的守城士卒如何应对城外源源不断的敌人。
而今日朱瞻壑则换了个角度，看到了总览一方城墙的将领是如何布置的。
两两结合，让他受益良多。
只是当燕军这边几乎都准备完了，南军还是没动静。
直到辰时七八刻左右，西城墙这边才有南军的队伍陆续出现，随后便是乌压压的大军、布满战痕的攻城器械……
“准备御敌！”
唐云当即下令，让所有人打起精神！
随后，城外的南军整齐队形，向北平杀来！
朱瞻壑亦参与了守城，两军甫一接战，他就立即感觉出来，西城墙南军的攻势比昨日东城墙上的猛烈一个档次！
无论是士卒们的个人势力，还是敌将指挥的连绵不断攻势，都让城头上的燕军们感觉到了巨大压力。
比城墙还隐隐高出一头的巨大云梯车缓慢却坚定地向前推动，云梯车的正面绑着铁板、外裹一层层厚厚的牛皮。
箭支即便能射穿牛皮，但也对其后的多层铁板、木板无能为力，此时藏在云梯车中的南军亦趁机射箭还击。
待云梯车推进了，其上用来防箭的挡板被放下来，搭在城头，藏在后方的南军立即杀出来，在城头上与燕军短兵相接！
唐云有些吃力地调动着兵力，不断向几个有云梯的城墙段增援。
但南军的兵力源源不断！
即便他们个体的战斗力不如燕军，可人数优势却弥补了这个缺陷。
与云梯接洽之处的南军涌动，就如决堤的洪水！
无论唐云这个将领怎么堵，大水还是不可避免地从破洞中涌出，一步一步地挤压着燕军的阵线。
朱瞻壑手持短弓，在一旁望着。
今天他没选择贸然出手。
昨日在东城墙上他虽射落了许多南军，但自己也累了个半死。
就在方才，朱瞻壑旁观了唐云布置战场，他也从中学到一个道理。
这场战争并非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如果每天都累成那样，那身体很快就垮了。
如何保存实力，应对之后长久的敌人也是重中之重。
持久，对北平和男人都很重要。
朱瞻壑也意识到了这个道理，方才他回想昨日自己在东城墙上守城时的情况时，便想到了自己表现的不足之处。
有许多次根本不用他放箭，城墙上的燕军就能防住南军的攻势。
或者说，他的支援是“锦上添花”，却并非“雪中送炭”。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保留体力，在真正关键的时刻出手呢？
如今他正是在寻找“关键时刻”。
朱瞻壑点燃了一把“火箭”，拉上弓，遥遥瞄准了侧方的一座云梯。
唐云望见了他的动作，忍不住提醒道：“殿下，他们都在云梯里备的有泥水，火落上去就浇，根本烧不起来的。”
周围的亲卫和几个将校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没有作声，但他们的神态却表明了这些人也不看好朱瞻壑的举动。
昨日他们守城时自然也针对过这云梯，南军中也不是没有能人，早就对火攻有所防备。
若真这么简单就能把他们的云梯车点了，那唐指挥不早就让人放火箭了？
朱瞻壑对唐云笑了笑，拉足弓箭，嗖地一声放出去！
火箭在寒风中穿行，但其上的火苗始终不灭，啪地一声钉到了那云梯外侧的一块木板上。
伴随大风吹拂，火势不断上涨。
起初云梯中的南军还未注意到这支火箭，毕竟城头上的箭支如下雨般向他们洒落。
直到火势烧起来，下方的攀城南军大喊，云梯车中的南军才猛然回神。
“快，快拿水！”
“往上泼！”
“给我，我挨得近……”
南军们似乎早有应对的经验，虽惊，但也不慌乱，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泥水泼过去。
城墙上，朱瞻壑手持弓箭，正遥遥注视着云梯车上的局势，时刻准备着再补上一箭。
周围的将领们早已瞠目结舌。
因为不管云梯上的南军们如何泼泥水，却始终泼不到那片越来越旺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