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早有准备的梁铭立刻领着伏兵冲上去,与之厮杀!
远处的南军怕误伤城头的友军,当下也减缓了投石车的攻势,但涌上城头的南军依旧滔滔不绝。
只因对方已经用床弩在城墙上射入了不少粗大的弩箭,下方的南军只要攀着这些弩箭,就能不断爬上城墙!
“把这些狗入的都砍下去!”
梁铭持刀高喝,身上已经染血。
“杀!”
避过一波投石的燕军将士们杀气腾腾地冲上去,与南军近身、白刃相接!
朱瞻壑也不上去拼杀,他的身高是劣势、身板是劣势、气力也是劣势……
高武护在他身前,他便上到了后方堆起来的沙袋上,向登上城头的南军们放冷箭。
“长孙殿下亦于城头上杀敌,尔等还不奋力杀敌,用命建功!”
梁铭的大喝传入城头上众多燕军的耳中,让他们如打了鸡血一般向前冲杀。
其实城头上的兵卒们早就注意到了朱瞻壑,他在塔楼上箭无虚发,射落的攀城南军比绝大多数兵卒击落的都多。
大家早就好奇他的身份,先前有小道消息说这是王爷的孙子,燕王府的长孙,有许多兵卒还不相信。
王爷的长孙又怎会到这城头上来?他还太小了,身份尊贵,又怎会来这种地方冒险?
士卒们主流的猜测是,这是梁千户自家的晚辈,从小弓术不凡,被带过来见见世面的。
但随着梁铭这一嗓子,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竟然是真是王爷的长孙?
将士们既错愕,又激动。
连王爷的长孙都同他们一般,冒着性命危险上来守城,那他们岂能不奋力杀敌?
梁铭看着打了鸡血般的士卒们,只觉得分外满意。
将领们都知道,激发士气的最好办法便是身先士卒,临战时比士兵们冲的更快、站的更前、杀的更多……
燕军中下至小旗、总旗,上至燕王本人,都在践行此策,所以燕军在搏杀时分外勇猛。
但只要是人就有倦怠心理,就会疲惫。
今日士卒们在城墙上奋战了这么久,方才还遇到了一波打压士气的投石,只能在后方龟缩着。
如今到了反击的时候,必须提起他们的士气,否则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看来,这效果超乎想象的好。
梁铭急忙又派了一队兵卒去朱瞻壑那边帮忙防守,方才那一嗓子肯定也有南军听到了,要是长孙因被针对而受了伤,那就不好了。
“杀!”
“宰了这帮狗崽子!”
“这边又上来一队,快来人……”
城墙上嘈杂无比,乱作一团。
在士气的加成下,燕军分外勇猛,甚至影响到了隔壁的城墙段!
涌上城头的南军很快被一个接一个地砍翻、推下去,即便他们顺着床弩往上爬也没用!
这段城墙又恢复了燕军向下砸落石、滚木,泼热油、金汁的局面。
远处的南军见此再次启用投石机,滚滚巨石呼啸而过,砸的城头上的燕军不敢露头。
南军趁此机会再攀爬上来。
投石机攻势暂缓,燕军也趁势杀出,双方再次展开血战……
整个下午便在这般循环中过去。
到了最后,朱瞻壑射的整条胳膊都无比酸疼,快抬不起来了。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芒洒向惨烈的战场。
“狗入的官军,怎么还不鸣金收兵?”
梁铭望着城下依旧密密麻麻的南军,脸色发黑,忍不住破口大骂。
“咱们累,南军更累。”
朱瞻壑自己也累成死狗,但还是在一旁安慰道:“天一黑就冷多了,这些南军都穿的这么薄,肯定撑不住,他们马上就退了!”
“你看那些南军,都跑不快了,爬墙也爬不快,同上午比起来差远了。”
梁铭也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要是南军毫无人性,连夜攻城,那咱们就顶不住了。”
北平的守军本就不多,日夜轮换守城有着十足的压力。
更何况就算士卒可以轮换,那他们这些将领呢?
朱瞻壑也沉默了片刻,随后才摇摇头:“应当不会。”
“就算他们真要连夜攻城,南军的普通士卒能剩下多少战斗力都是两说。”
黑夜比现在的黄昏更冷,他们顶得住吗?
果然不出朱瞻壑所料,没过几刻钟,铛铛的鸣金声遥遥响起,攻城一日的南军终于得到了退兵的信号,迫不及待地逃离北平。
“终于退了。”
朱瞻壑长长喘出一口气,将手中短弓一扔,彻底放松下来。
若不是地上太凉、都是血,还有打翻的油锅、熬煮金汁的锅,他早就四仰八叉地躺地上了。
金汁就是粪汁,在锅中煮的滚烫后,用勺子浇下城。
滚烫的金汁不仅能将敌军的皮肤烫烂,而且其中蕴含的毒菌还会造成伤口感染、中毒,堪称古代版的生物武器。
而且相比于热油,这东西的成本极低,每个人每天都有稳定产出。
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不怎么好闻,煮热之后尤甚。
朱瞻壑已经在这“有味道”的城头上奋战了大半天,都觉得自己嘴里发苦,嗅觉快要失灵了。
“先打扫战场!”
敌人退兵并非结束,梁铭指挥着新上来的兵卒、郎中,收敛友军尸身、救治伤员、清理环境……
朱瞻壑虽累,但也没立即离开。
反正都累了一天,被熏了一天,鼻子早就麻木了,也不差这么一会了。
他也跟着梁铭一起,安抚受伤的将士,帮他们处理伤口、安排抚恤……
等这一切忙完,夜幕早已降临了。
朱瞻壑在一众士卒敬佩又敬重的目光中,和梁铭一同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