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看着这几个凹眼的匠户，一时间有些头疼：“你们都是哪里人？”
“保定，回殿下的话，小的们都是保定人。”
“你看！三叔没唬你吧！”
朱高燧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保定来的匠户！指定没问题！”
接着又是帮他科普了一番历史。
据说当初成吉思汗领兵西征，攻打波斯，到处屠城，只有工匠能活命。
蒙古人在大都南三百里处兴建城池，起名保定，意为“保卫大都，安定天下”。
这些被掳来的工匠就被他们编为匠户，安置在保定，所以保定的锻造水平在大明都是格外的高。
当然，那是从前。
现在就说不定了。
“你们从小就生在保定？”
不死心的朱瞻壑有些狐疑地看着这几个人。
四个老匠户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为首之人站出来回答道：“回殿下，小的们小时候在西利亚的大马色长大，后来伊利汗国战乱，我们家里长辈就带着我们一路往东逃，来到了……暴元，元朝的皇帝强迫我们替他效力，把我们的家人囚禁在保定。”
“后来多亏大明的将军把我们救出来……”
“原来如此。”
朱瞻壑自动忽视了他后面的那些奉承话。
西利亚就是叙利亚，大马色就是大马士革，百年来一直被元朝四大汗国之一的伊利汗国统治着，不过这个汗国在十一年前已经被帖木儿帝国覆灭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大马色更西边的地方？那边是如何炼钢的？”
朱瞻壑指的是欧洲。
几个匠户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对他的问题有些不可思议。
朱高燧也有些好奇。
朱瞻壑很少空穴来风地追究一件事，既然他这么笃定，那这其中大概有什么秘密？
为首的西域匠户犹豫一番，还是回道：“更西方都是些野人，殿下问他们作甚？”
他似乎很看不上西边的邻居们，话中隐隐带着几分鄙夷与不屑。
“他们一百多年前才刚学会炼钢，还是成吉思汗去杀人的时候带过去的技法……”
“额……原来是这样吗？”
朱瞻壑有些尴尬，他记得欧洲十二、十三世纪的时候已经出现了高炉炼钢法，没想到这是成吉思汗从华夏带到那边去的。
既然是这边传过去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刚学会高炉炼钢，就算再来一百年，也追不上大明，差距太多，根本就不会有参考价值。
“那些人连点见识都没有，炼出来的钢不怎么样，还都当成宝，不给人看。”
其中一个匠户愤愤不平，似乎有过什么经历。
“对对！我也知道这个事！”
朱高燧一拍手，似乎想起了什么，兴奋道：“府上有个老宦官，牙都掉没了的那个叫……刘什么……”
“刘良。”
马三宝猜到了他说的是谁。
“对！就是他！”
朱高燧继续道：“他以前在元朝宫里干活，哪会就跟着元朝人去过西域的西边。”
“他说那边还有专门做琉璃的，那边的朝廷就把匠户都关在一个小岛上，那些匠户要是胆敢把他们的琉璃秘方泄给外邦人，就得问斩。”
威尼斯玻璃啊。
这个朱瞻壑知道。
“本事不大，屁事不少。”
朱高燧吐槽之意满满：“这就叫那什么……破笤帚……”
“敝帚自珍。”
朱瞻壑帮他补充了一句，又转头望向这些匠户们：“你们先去王府的工正所，找周工正报道吧。”
不管有没有效果，最起码要试过才知道。
“多谢殿下。”
几人来之前似乎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纷纷应下后去报道了。
朱高燧又凑上来。
他似乎看出朱瞻壑对这些人不是很满意：“壑哥儿，你要是想要匠户，三叔再帮你找！”
“以后三叔跟你爷爷南下，到保定的时候再给你找几个回来！”
朱瞻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面上有几分无奈：“三叔，你放心吧。”
“我肯定忘不了和爷爷说，你随他出征的事。”
“那就好……”
朱高燧干笑一声：“其实你三叔不是那个意思……”
“三叔，我懂。”
朱瞻壑看着他的目光中隐带着几分怜悯。
以朱棣的性格，既然已经知道他这两天到处跑关系了，那不给他使点绊子，安排点困难那是不可能的。
让朱瞻壑意外的是，即便顶着这不少困难，朱高燧还是找到了匠户，做到了那天的承诺，可见他肯定花了不少功夫。
“行了，三叔走了，你去忙你的就行！”
朱高燧满足地笑了笑，这才离开。
朱瞻壑稍稍思索了片刻，又往王府赶回去。
目前的匠户们差不多是兵分两路，一边研究鸟铳，一边研究钢铁锻造。
两开花他就不指望了，眼下只要有一方面取得突破性成果，就能解决现在的困境。
朱瞻壑先去的是研究鸟铳的那边，一如他的预料，没什么进展。
朱瞻壑勉励了匠户们几句后，又来到了研发钢铁材料的这一边。
“长孙殿下。”
匠户老何听到动静，急忙迎上来。
“刚给你们派过来的几个匠户，来了吗？”
“周工正没让他们来这边，让他们去了铳炮的那边。”
老何道：“听说工正所的宦官带他们去收拾东西了，住进来就不能再出去。”
为免泄密，这是必要的防备手段。
“怪不得……”
朱瞻壑刚刚去那边的时候都没见着人。
但那几个人去研究鸟铳……
他们行吗？
朱瞻壑不明白周霖元这么分配的道理。
他又望向老何：“你们这边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