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下午,李浚将这两人来来回回审了数遍,真是差点把尿攥出来了。
但在情报方面依旧毫无所得。
“大人,这估计就是两个普通小卒。”
随身的亲兵无奈道:“没必要再跟他们耗功夫了吧。”
“唉……”
李浚长长叹一口气:“我不甘心啊……”
他也知道普通小卒身上很难榨出什么消息,但刚有了希望,又让希望骤然破灭,这让他异常难受。
“李千户?”
一个稍稍有些尖锐的声音从账外传来,让李浚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来到营帐前:“马公公?”
王爷的随身宦官,马云。
“李千户,听说你抓了两个大宁的军卒?”
马云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浚点点头,强挤出一抹笑容:“就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李千户,你立功了。”
马云认真地对他道。
“啊?”
李浚有些傻眼。
“随我来吧,王爷要见你。”
“好……好……”
李浚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跟着他一路赶往中军营帐。
朱棣问了他两个俘虏的情况后,亲自写好了一封信,封装好后交给李浚,仔细吩咐一番。
临走前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若办好,破喜峰口你有大功。”
“末将定竭尽全力!不负王爷之命!”
李浚既兴奋又紧张,带着使命走了……
被俘获的大宁士卒一人名为张集,另一人名为刘大,关押二人的营帐相背对。
营帐中,张集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啃着手中又干又硬的干粮。
下午的审讯中李浚虽然没上刑,但还是把他们两个折腾的不轻。
几乎是一天水米未进的张集晚上又只得到一块干巴巴的干粮,一碗凉水。
他啃完干粮后只觉得肚子更饿了,又把桌上掉下的干粮碎渣打扫进嘴里,灌下那碗凉水,但只有点心理安慰。
“大哥?看守大哥在不在?”
张集实在受不了造反的肚子,来到门口隔着帘子对外面的看守道:“再给点吃的行不行?”
“小弟快饿死了……”
“怎么这么多事?”
外面的看守骂骂咧咧的,但没一会儿还是又递进来一块干粮。
现在张集已经不觉得干、不觉得硬了,腹中空空的他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张集扶着酸疼的腰坐到地上,小心翼翼地啃着手中的带壳的麦饼子,每一口都细细品味,无比香甜。
突然,他的动作一下顿住。
张集看了看门口,没有动静,他又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来到营帐的后梁布边。
从这里可以模糊地听到后面营帐传来的声音。
“李千户真要请我喝酒?”
这声音张集很熟悉,就是和他一块被俘的刘大,张集瞬间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不想去?”
张集只是稍稍思索片刻,同样辨别出来。
这是下午审讯他的一个总旗,话中带着几分冷意。
“去!去!”
刘大的声音再次响起,显得有些急切:“千户大人赏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算你识相。”
那总旗的笑声由阴转晴,啪啪两声似乎拍了拍刘大的肩膀:“走吧,千户大人准备了好酒好肉,让你小子长长见识。”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张集隐隐还能听到刘大奉承的笑声:“千户大人这种大人物,吃的得是什么山珍海味啊?俺竟然也有机会尝尝……”
张集呆呆愣愣地听着二人远去,一时连口中咀嚼的动作都忘了。
直到他们离开后又过了许久,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张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视若珍宝,捧着慢慢啃的干粮,突然就觉得不是那么香了。
原本甘甜的麦饼怎么也嚼都咽不下去,其中混杂着的麦壳也好似变成了一片片碎裂的刀刃,把他的口腔、舌头、喉咙都割出血来……
张集猛地掐住自己大腿:“假的……都是假的……”
他强行咽下口中已嚼成碎渣的麦饼,又恶狠狠地连咬几口囫囵吞下,狼吞虎咽般地把一整个麦饼全都吃完。
似乎这样就能压下饥饿,压下对酒肉的渴望、向往。
“好酒好肉……”
张集百爪挠心。
干饼子终究是干饼子,怎么能代替酒肉呢?
他半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目光不断闪烁。
刘大行,我张集怎么就不行?
为啥偏偏就请他一个?
张集猛地起身,紧紧咬着牙,想找门口的看守谈一谈!
但刚走出几步,他又一惊,砰地坐回地上,心扑通扑通直跳。
万一被人家发现,自己听到了他们的机密……
他们要杀人、灭口怎么办?
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吗?
张集嘴唇一颤,又往后缩了缩。
可要是不去……
他用舌头刮了刮上颚,刚才那难以下咽的干硬麦饼似乎还有余味和碎渣徘徊在口腔里,让他更渴望酒肉。
张集目光望向门口,眼中满是犹豫……
刘大随总旗一路来到附近最大的营帐,还未进门,一股诱人的酒肉香气便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小的见过李千户!”
刘大的目光在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上停留了片刻后,很有眼力见地对桌后的壮汉躬身谄笑。
尽管下午他还对这人恨的牙痒痒,但此一时彼一时嘛。
“过来坐!”
李浚笑呵呵地招招手,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除了他们俩,桌上还有另外几个士卒,应当是李浚叫来陪酒的。
“谢大人!”刘大高兴的连连躬身。
“今天找你来可不只是为了喝酒……”
待他坐定后,李浚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人,小的懂,我都懂!”
刘大连连点头:“以后小的生是李千户的人,死是李千户的鬼!”
“李千户让小的做啥!我就做啥!”
李浚被他的态度逗的开怀大笑,一手拍着他的肩膀,一手指着他对其余几个士卒道:“怎么着?”
“我就说这小子有灵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