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把火绳从前面伸过来?”
“那不就挡着弹丸了吗?”
“为何枪管要做这么长?短一点不行吗?”
“扳机……这倒是简单……”
匠户们踊跃猜想,甚至还有不少人对朱瞻壑的设计提出了质疑。
朱瞻壑也不在意,或者说他需要的就是不断质疑、不断试错。
科学的精髓就在于质疑,只有不断产生不同的想法,才有进步的可能。
而且他自己也已经是试过错了。
先前用火绳难办的时候,他就曾尝试过改用燧石来击发火药,就是将两个燧石装置直接放在药膛内部。
扣动扳机,燧石摩擦生火。
但理想很美好,现实却非常的骨感。
一是在那种密闭的环境下燧石不好引火,二是不能重复利用。
爆炸残留的火药渣会附着在燧石表面,给下次引火造成极大阻碍。
而且燧石的强度不如铜铁,密闭环境下爆炸也会被炸坏。
一共做了三把试用枪,开了四枪全部报废,几乎就是一次性产品,这种东西怎么能投入正式生产?
总之,燧石这条路暂时是被他放弃了。
只有等以后真将火绳枪实现出来,再看看能不能改进,用上更方便的燧石。
朱瞻壑在堂中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合适解决办法,便让这些匠户们尝试自己的想法,在不断实践中排除错误,寻找灵感。
有人觉得铳管太长浪费,那就让他先做出普通的长管火铳和短管火铳,对比其射出来的子弹差距。
有人已经生出了灵感,但还不是很确定,只能先做尝试……
朱瞻壑忙着研发鸟铳的时候,前往通州的徐祥也带来了好消息。
通州卫指挥佥事房胜直接献城投降,宣布通州卫归附燕王!
得知消息的朱棣很高兴,让房胜带领通州卫继续戍守通州。
朝廷兵马早晚会打来,若他们要攻北平,必须得先取通州。
所以朱棣并非调走通州卫兵马,而是让他们整兵严训,以备大战。
但他也不是什么傻白甜,令他们驻守原地的同时对房胜做了层防备。
孙岩,凤阳人,从太祖高皇帝渡江,后来做到燕山中护卫千户,去年刚刚致仕。
朱棣又请这名沙场宿将出仕起复,前往通州协助房胜守城。
如此一来既不怕房胜降而复叛,又不会因为临阵换将、或者调换异地而导致通州守军的战斗力下降。
通州投降的第二日,七月初七,居庸关也传来消息,徐安、钟祥领兵正式与叩关,与余瑱兵马接战。
只不过居庸关地势极其险要、易守难攻,所以两军暂时还在鏖战,没什么捷报传来。
存心殿。
朱棣面色沉凝,并无轻得通州的喜意,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地图出神。
地图上自开平至北平以朱笔画下了两条红线。
东边的路径是自开平抵宜兴所、然后南下走密云卫,进攻北平。
西边的路径则是南下抵达永宁卫,然后再走居庸关所,进攻北平。
宋忠能选的不外乎这两条路。
“居庸关所有余瑱在,蓟州有马宣在。
“过几日他们哪个还未被我军拿下,宋都督大概就会走那路。”
道衍和尚先指着西边的路径,这条路有两点优势。
一是相较于东边的宜兴、密云线更近。
二则是居庸关易守难攻,就算一时拿不下北平,也能据此雄关与北平形成对峙之势,拖延到朝廷援军到来。
而西边的宜兴密云线也有优势。
走此路可以收拢更多兵马,将宜兴所、密云中、后卫尽数调拨过来,或许还能从大宁的兴州五屯卫借调来兵马。
以绝对的兵力优势进攻北平。
到最后同样可以以兵力优势,与北平形成对峙,拖住燕军的发展。
“扑朔迷离、扑朔迷离啊……”
朱棣轻轻叹了口气,张玉他们兵马虽多,但面对的敌人也更多,甚至若蓟州牵一发动全身,还有可能对上山海关、大宁的援军。
徐安、钟祥等带去的两卫只需要攻下一个难啃的居庸关便可。
如此一来,东西二线谁先建功还真无法预料。
“宋忠是最大的麻烦。”
朱棣皱眉盯着地图,试图分析猜测出宋忠的想法,口中还轻轻呢喃着:“若连他这关都过不去,那本王这星星之火,就勺水可灭了……”
“王爷应该也心挂着燕山护卫的诸多将士吧?”
道衍和尚叹息一声:“若真在宋忠手上与咱们拼杀完,那才真叫可惜。”
朱棣闷头不答,但愈发沉重的脸色却表明道衍和尚所言为真。
……
七月初八,蓟州城。
距离七月初五日夺得北平九门已经过了三天。
过午时分,日头西斜,但还是分离挥洒着灼人的光与热。
城下被张玉兵马围困,各处城门紧闭,城墙上守军持戈阵列,表情紧张。
“马宣如何说?”
张玉鬓发中带着几分斑白,皱紧眉头盯着面前的传令兵。
虽然方才就以望远镜瞧见了城墙上几人破口大骂的场面,但他现在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
“回将军,他说不投降。”
传令兵回答简洁精要,把一系列脏话全都省略了。
“打。”
一直沉默寡言的丘福突然道:“此人死硬,还有那个被他倚为心腹、名为曾浚的镇抚。”
“先前公乐驿时他二人便屡以言语犯王爷,想来是要死忠朝廷到底。”
“将此二人除去后,不受钳制的毛遂想必才会考虑我等的劝降。”
毛遂就是蓟州卫指挥,原本是城中守军的头头,可自从马宣来到蓟州后他也只能交权听令行事。
“那就打。”
张玉脸色一沉:“去城外叫阵,看能否将此二人叫出城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