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
燕王都暗中打造兵甲了,若再慢吞吞地等着张昺那边消息发酵,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变故。
即便朱允炆觉得燕王就在他的手掌心,可这也不代表他喜欢麻烦。
“朕这就给北平下密旨,削夺燕王王号!”
看过邓庸的死状,朱允炆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丝心寒,今日的他尤其果断。
“陛下圣明。”
齐泰也跟着停住,盛赞道:“为防万一,陛下也可提前再调集两卫兵马前往北平待命。”
“此言得矣,有备无患。”
齐泰继续建议道:“如今燕山护卫还有一干将校也在北平,但只要将燕王擒下,这些人便是一盘散沙,不攻自破。”
“若是提前动了他们,反倒会对燕王打草惊蛇,或许还要再生波折。不如先隐瞒消息,等时机一到便直接对燕王动手。”
开始削藩前,他就提过擒贼先擒王的战略,不动其他藩王,先将燕王这个众藩之首削除。
但由于黄子澄持相反意见,所以没能成功。
如今齐泰还是坚持这一策略。
只要能先将燕王控制住,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
朱允炆迟疑了片刻,难得地有所决断,轻点点头,继续向皇宫返回而去。
当日,两封密诏便发出京师,直奔北平。
一封是削夺燕王王号,“保护”其与其家人返回京师。
另一封则是逮捕燕王府官属,缉拿问罪。
数日后,密旨到了北平,张昺三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为何是缉拿燕王府官属,不是其家属?”
谢贵脸色有些不好看,仅仅一字之差,其含义就大不相同。
燕王府的官属,就是王府长史司里的那些人,包括长史、纪善、工正……等等大小官员,再加上燕王护卫中的将校。
“太祖高皇帝有言,藩王有罪,先责官属。”
张昺语气有些无奈,这个规定当真有些无理。
太祖高皇帝觉得,他的儿子们是不会学坏的,要是出问题了,那肯定就是官属引导的不好,给带坏了。
严格来说,其实也不用特别遵守这个规定。
只是先前湘王自焚一事或许吓到了陛下,让他有些投鼠忌器,所以才只是逮捕官属。
至于燕王本人连其家属,则要“保护”起来,再送往京师。
其中对张昺三人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一定要看好燕王本人,不能让他出事。
“只是没有逮捕燕王本人的诏令,我等又该如何行动?”
张信有些迟疑:“万一他以死相胁怎么办?”
三人俱陷入了沉默,皇帝可真是给他们出了个大难题。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以重兵包围燕王府,突入其中,将燕王及其家属直接拿下。
可现在这个办法却不能用。
若是燕王以死威胁,他们就不能再前进,否则就是与“保护”燕王及其亲属的任务冲突了。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张昺咬咬牙:“趁燕王不备,把他控制住!”
谢贵突然皱眉道:“能不能寻个借口,为燕王治病,我等再趁机控制住他?”
“不妥!”
张信直接反驳道:“靠你我三人,控制住燕王吗?”
“然后从燕王府的几十个亲卫、宦官里杀出来?”
“有燕王在手,他们怎么敢冲动?”
谢贵不服气。
“但是你敢真把燕王如何吗?”
张信冷笑一声,他们不敢动燕王,就意味着三人的劫持实际上没有任何威胁力度。
一旦被燕王府的人识破,把他们仨千刀万剐都有可能。
他继续质问道:“三名封疆大吏,带着伪装成太医的兵卒深入燕王府将朝廷藩王劫持出来……”
“谢大人,若是这样办差,陛下会如何看我等?”
谢贵哑口无言,只得看向一旁的张昺。
但张昺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眉头紧锁。
他并非只想着该如何完成任务,方才谢贵的话又让他的疑心加重了些许。
作为三人中的领头者,须得将所有意外因素也考虑进去。
“永清左右卫过几日才能从开平卫秘密赶来。”
张昺看着两人道:“在此之前,我等还有时间慢慢想,最好筹备至万无一失!”
“本来就该万无一失。”
谢贵叹了口气:“北平本身的护卫、屯田军士再加上永清左右卫,将近七卫的兵力,对付手中无兵马的燕王府……”
要不是陛下的要求高,他们现在还用得着这么头疼吗?
“青萍兄,慎言!”
张昺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同时心中的疑心更盛。
对陛下有这么多怨言和不满,他就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唉~”
谢贵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房中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当晚,燕王府。
“王爷,千真万确!”
张信神色凝重:“两封密诏,一封是逮捕燕王府官属,另一封便是削除您的王爵,‘保护’您和家人回京师!”
“好一个朱允炆!”
朱棣脸色沉凝,前去京师接应邓庸的人久久没有回音,朱允炆又突然对北平下此密诏。
想来肯定是邓庸落入了朝廷手中,让他们有所得。
如此才能促使朱允炆做出这般决定。
“张昺准备何时动手?”
“还要等几天。”
张信道:“为防万一,陛下还从开平卫秘密调来永清左、右卫,等他们一到北平,便立即动手!”
“只是要如何动手……张昺还没想好。”
“嗯?”
朱棣眉毛一挑,险些怀疑张信在和他开玩笑。
这可是要抓他一个藩王,不是小孩子玩泥巴!
此等大事都到了跟前,还没想好怎么动手?
难不成张昺就这么看不起他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