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即便两人心中可惜，也知道不能再强求了，难不成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更何况，有关燕王装病的消息牵扯过重，本官也得亲自禀报陛下。”
暴昭声音一缓，看着两人道：“至于北平的局势二位也无需太过担心。”
“本官已经将燕王府的线人接洽给了张大人，之后燕王府若有异动，诸位及时向朝廷禀报即可。”
“也只能如此了。”
谢贵面上虽无奈，但还是拱拱手：“既然暴大人临行，那就让在下和张大人送送你吧。”
暴昭本欲客气一番，但话到嘴边又变成：“送本官到积水潭上了船就好。”
说着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三人一眼。
张昺等人若无所觉，当即应是。
码头边，一阵阵闷热粘稠的风迎面裹来，吹得人心生烦躁。
张昺三人面色感慨，在通州码头接到暴昭还恍若昨日，那时的风还冷的直往骨头缝里钻。
如今送他走时就已经热成这样了。
“暴大人走了，如今的北平只剩你我三位共勉了。”
张昺感叹的同时，心中也不可避免地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张信与谢贵同样悄悄松了口气。
暴昭在北平这一个月所做的事，都快比得上他们半年做的事了。
在这样的人面前，感受到压力在所难免。
尤其是张信，他身上的压力比另外两人还大得多。
回程的马车内，张信长长呼出一口气，犹如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座位上。
闭上双眼，脑海中便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噩梦。
投靠燕王的事暴露，抄家入狱流放……
当初暴昭刚来北平，朝廷调走燕山中护卫的圣旨如雷霆霹雳，当真将他吓得不轻。
没了近在身侧的死亡威胁后，张信亦不是没想过，重回朝廷的阵营。
可他已经上了燕王的船，又岂是那么容易下去的？
反复横跳就是取死之道。
更何况在当今陛下和燕王之间，张信还是更看好燕王。
“终于走了……”
张信口中轻声呢喃着，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做梦都想让暴昭赶紧离开。
此人行事老道，眼光又颇为毒辣，再加上圣旨在身，统摄全局的地位，一行一动都让张信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所以这些日子他都没去过燕王府，连传递消息都只通过庆善寺的老和尚传过一次。
本以为那次燕王能排查内部，找出那个细作来，可装病的消息还是被暴昭拿到手了。
“燕王府的线人究竟是谁？”
张信揉着眉头，轻声自言自语。
连燕王都找不出来，可见其隐藏之深。
不过张信心中也并不全是担忧，也有几分蠢蠢欲动。
这奸细隐藏的越深，排查他的难度越大，他张信协助燕王将其揪出来的功劳也就越大。
否则如何体现他的价值？
只要这个内奸下次出手传递消息，张信就有把握从张昺那套出此人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下次他会传递什么机密出来……
……
“这细作隐藏的太深，天知道下次他会传什么机密出去？”
燕王府中，朱棣忧心忡忡。
“葛诚那边的耳目还是毫无发现，根本就没人去故意打探他的消息，更遑论尝试救他出去。”
“此人竟然如此狡猾，丝毫不关注葛诚的情况。”
“爷爷，会不会是张指挥使那边误判了？”
朱瞻壑忍不住问道：“那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打探葛诚的消息？”
朱棣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见得如此。”
“也有可能是那人太过谨慎，根本不关注葛诚死活，转而去探听其他消息了。”
“这也太机警了。”
朱瞻壑对这种死不露头的行为也颇为头疼：“爷爷，咱们也不能被动等着他露出破绽。”
“能不能再设个陷阱，引此人上钩？”
“比如说传出什么机要文书的消息，看他会不会来获取、再比如说直接让人假意叛变，看看他会不会来主动接触……”
朱瞻壑一脸列举了好几个想法，朱棣听完后若有所思。
“可以试试，但希望恐怕不大。”
他无奈道：“看他的风格，此人很可能是同张信一样的细作。”
“他不主动作为，只会暗中传递消息，等关键时刻再发动致命一击。”
朱棣给张信的定位便是如此，所以他见葛诚那边的布置久久不见效，心中便产生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刚按下一个葛诚，就冒出来一个如此狡猾的细作。”
朱棣喟然一叹：“府上的细作还没寻到，燕山护卫回北平，又带回来一个细作。”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朱瞻壑听着他的话，却陡然灵光一闪。
只是闪过之后，他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个念头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间的门猛然被打开，道衍和尚推门而入。
朱棣见他面色焦急，心中猛地一跳。
绝对没好事。
“王爷，出事了！”
道衍急匆匆地关上门，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条。
“张信送来的？”
朱棣神色凝重。
“应当是。”
道衍急迫道：“王爷假病的内情，已经被暴昭知道了！”
“什么？？”
朱棣大惊，急忙展开手中的纸条。
朱瞻壑也凑过来看，只见上面以蝇头小字写着：“暴昭回京，奏报王爷装病事，细作未除。”
朱瞻壑渐渐捏紧了拳头，没想到王府掩盖了这么久，还是让朝廷知道了。
只是暴昭又如何敢确定，燕王一定是装病？
难不成是他从细作那拿到了什么证据？
还是说，细作本身的地位就足够高，可以接触到燕王，他的话就能当成证据？？
短短几个字，可朱棣却看了半晌，随后默默站起身，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看着其渐渐化为灰烬。
朱瞻壑本以为他会怒意勃发，可没想到朱棣只是轻轻一叹。
“朝廷既然知道了，朱允炆会同本王撕破脸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