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经历过朱瞻壑出生,那次他单人独骑穿越数百里,从北边的战场赶回王府。
所以他对朱高炽的情况感同身受,但朱高燧现在还没成亲,也就迟钝了些。
直到现在被朱高煦提醒,他身子一僵,这才意识到问题。
他竟然没联想到这一茬,他们三人中,朱高炽才是最心急回去的。
即将为人父,还不能陪在大嫂身边,这能不着急吗?
怪不得向来正义的大哥这次没念叨二哥偷马的事,甚至言语间还隐隐有支持之意。
朱高燧现在只后悔自己太迟钝。
“二哥,我错怪你了。”
他化羞愧为激动,猛地一拍大腿:“走,咱这就走!”
“驿所也不停了,就在外边吃,一刻也不休息,马上回北平!”
一旁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朱高炽颤了颤发白的嘴唇。
虽然有奔雷乌驮着他,可这么多天的长途跋涉依旧让朱高炽心神俱疲。
但要是现在让他停下,他也是绝对不愿意的。
看着两个弟弟,朱高炽动了动喉咙,终于勉强地说出话来:“回去之后把大舅的事告诉爹,但千万别和娘说。”
告诉朱棣是因为必须让朱棣有足够的信息,来判断徐辉祖的立场。
不告诉徐氏……是害怕徐氏知道了之后伤心。
朱高煦和朱高燧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
三兄弟日夜兼程,向着北方不断赶来!
燕王府,马三宝也正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先前朱棣教给他的办法果然起效了。
马三宝发现,自从葛诚听了他的抱怨后,他出现在马三宝面前的次数就变多了。
今日更是特地请他来到了王府外的酒楼。
正午时分,太阳正盛,稍稍驱散了北平的料峭春寒。
“百味楼”二楼的包厢中,葛诚和马三宝正相对而坐。
桌上摆放着一盘盘丰盛的饭菜。
但马三宝却没先动筷子,而是有些怪异地看着葛诚。
葛诚是王府的长史,马三宝也是朱棣身边的高级宦官,帮朱棣管理兵事,两人不在一个系统,身份也并无高下之分。
但葛诚这个文官向来高傲,以往都是马三宝主动拉进关系,请他吃饭,葛诚却很少请马三宝。
“哈哈,马大人满饮此杯!”
今日的葛诚格外热情,脸上带着笑容,给马三宝倒满了一杯酒。
马三宝从善如流,端起酒同葛诚碰杯后,一仰脖便饮下。
他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迅速地接近葛诚,拉进了双方的关系,显然就是已经摸清楚了葛诚的性格和喜好。
此人无利不起早,而且疑心病较重。
当初与他接近,还是马三宝故意寻了件长史司中的麻烦事请他帮忙,给了葛诚足够的好处,两人的交情这才得以更进一步。
“马大人,近来情况如何?”
葛诚笑眯眯地道:“是否还觉得这偌大的王府就像一座牢笼,随时都会迎来灾祸?”
马三宝心中冷哼一声,没事马公公,有事就马大人。
面上也警惕地盯着葛诚,眯起了眼睛:“葛大人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
葛诚笑而不语,过了片刻才道:“马大人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马三宝面色不好看,冷哼一声:“在下何时说过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葛大人可有甚么证据吗?”
他以手按着桌子,脸上隐有怒色,作势就要起身:“若葛大人以为仅凭一句就可作为把柄,拿来要挟在下,那就大错特错了!”
葛诚一怔,急忙伸手拉住他:“马大人且慢!且慢!”
“在下绝不是那个意思!”
他压低声音解释道:“你我之间相交甚厚,马大人,你还不了解老夫吗?”
“老夫岂是那种卖友求荣之人?”
就算卖也是卖给燕王,而是卖给朝廷。
马三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稍缓,这才坐回桌上。
“马大人,在下向来坚信一点,那就是人各有志。”
葛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满口饮下,以示赔罪,随后接着道:“但不管做出何等选择,朋友却还是朋友。”
他笑眯眯地道:“纵然马大人心向南,老夫心向北,难道你我先前那么久的交情就不存在了吗?”
南边就是朝廷,而北边自然就是燕王了!
即便此时,葛诚依旧不透漏半分立场。
“在下并非心向南……”
马三宝依旧滴水不漏地要解释,却被葛诚摆手打断了。
“我懂。”
葛诚放下酒杯,长长叹了口气,也不复方才的轻松:“其实不只是马大人,近些日子局势动荡,在下也时长心有戚戚焉。”
“此乃人之常情,谁都会胡思乱想,只要你我不付诸行动,便也不算背叛王爷的恩情。”
听完这番话,马三宝一个恍惚,回过神来后,脸上的戒备已经消散了一些。
“葛大人所言……也有些道理。”
“王府的局势如此艰难,心生些想法简直再正常不过。”
他呢喃着道:“只要不行动……”
葛诚看着他,目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即继续举杯相邀。
“马大人,来!”
“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双方都已经有了不小醉意。
“葛大人,前些日子,北定商行的人有送给了我一个玉葫芦。”
“色泽温润,清透宜人。不若今日一同去品鉴一番?”
“真如马大人所说??”
葛诚红彤彤的老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
葛诚此人,不爱财色,唯独对一样东西情有独钟。
那就是玉!
在所有的玉里面,最喜欢的形状则是玉葫芦!
此刻听到马三宝的话,在醉意之下也有些压抑不住心情。
“当然,我何时骗过葛大人?”
马三宝也酒意上头,脸上发红。
这一次为了王爷的任务,他特地拿出了留了很久的一个上品玉葫芦,就不怕打动不了此人!
据马三宝的了解,葛诚这人虽不是利令智昏之辈,但也差不了太远。
心中想着玉葫芦的诱惑,接下来他的心神也会被分散几分,更急切一点。
自然也就会少几分怀疑。
但葛诚的警惕心还是让他没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多客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