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广袤’来形容宇宙,似乎有些狭义,自从人类走出蓝星,踏足上宇宙开拓的道路,宇宙的这种‘广袤’便有了相对的界限。
早古时期,天空对人类来说便是空旷而广袤的,随着飞行器的发明,天上便有了‘道路’;而自从定义了天空的‘道路’,人类才发现祖宗们崇拜了上万年的天空也不过如此,是有界限的。
后来,喷射引擎时代,人类突破了天空,追求更广袤的宇宙天地,在那个时候,人类觉得单纯一个恒星系便广袤的让人折服。
更不用说奔赴到相邻星系,由速度所定义的旅途时间,对当时的人类来说,如同无法突破的枷锁一般。
枷锁这种东西,其本身的设定就是用来被突破的。在人类追求速度极限的过程中,对宇宙的定义,便逐渐有了边界。
尤其是将宇宙飞船的时速提升到三奈特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本空旷的宇宙空间,也有些狭窄。
这种狭窄感并不是宇宙本身缩小了什么,而是在急速状态下,人类的技术无法对既定航道上出现的各种星体进行及时规避,尤其是那些密集的陨石带,更是一度成为各类飞船的葬身之所。
为了更为便捷高效的星系旅行,为了不让宇宙中原本存在的星体成为人类进步道路上的绊脚石,人类便开始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规划开拓各种星系之间的航道。
即便是人类分裂成为四大国和众多中小势力,在科技分支领域的发展各不相同的如今,航道的开拓和使用方式至今未曾改变过。
虽然随着对宇宙空间的深层次技术分析,让人类掌握了空间传送技术,但是高昂的建设费用和复杂的前提条件,使得星系航道依然承载着大多数人类进行星系旅行的重要职责。
在帝国,航道的规划、开拓和管理全部都是由朝堂设立的部门所把持。对于帝国来说,航道的主要作用还是在于物资的调集和军队日常的转运集结。
至于民用方面,仅仅是修建星系间的主航道和地方星系自行筹建的分航道,不会投入更多精力在这方面,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帝国境内民用航道时不时会出现盗匪的根本原因。
因为帝国是由逃离倡导以科技为本的联邦奴隶所建立的国家,所以在国策上,一直抑制民间科学技术的发展。
不是不允许搞科技研发,是将所有的科技研发全部收归到帝国行政体系内,例如天机处等科技部门。
早先的帝国民间空间科学家为了追求学术自由,便自发组织了许多科研考察团队,深入到茫茫宇宙之中。
探索宇宙奥妙的同时,开拓了许许多多的非官方航道。
不过科技探索是相当耗费财力和时间的事情,所以千百年之后,这些民间科学家的后人,大多数都流落成为了拾荒人。
居无定所的在宇宙中漂浮,靠开采陨石中少量有价值的矿产和搜集拆解宇宙垃圾换取生活所需的各项物资。
仅有极少数的人还依旧坚持着先祖的科学探索精神,偶然有一些科研发现和科技产品,也因为非官方没有正常的发布渠道,只能贱卖流落到航商的商贾和黑市店主手中。
拾荒人不属于任何国家,是独立在各国体制之外的流浪群体,所以也得不到任何国家的承认和保护,是宇宙盗匪眼中不可多得的肥羊。
尤其是囤积了大量物资的拾荒人,在宇宙中生存的更是如履薄冰,轻易不会现身于众人的视线之中。
阿力一家便是拾荒人中的佼佼者,按照他父亲生前的说法,阿力祖上这一支是民间空间科学组织三十六个发起人之一。
只不过从他父亲爷爷那一辈,便再也无法坚持先祖的科学研究。为了不辱没先祖,阿力家便和其他许多拾荒人家族一样,放弃了先祖的姓氏。
阿力自小便是跟着父母长大,当别人家的孩子还在尿尿和泥巴玩的时候,阿力已经跟着父亲学着辨识各种矿物质,学习如何驾驶舰艇在陨石带中穿梭。
少年时期的阿力就掌握了上百种生活技能,对家族世世代代开拓的航道更是如数家珍。不同于其他拾荒人,阿力始终对拾荒人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兴趣。
父母并未过多劝阻什么,只是将对外交流和交易的事情都交给阿力来处理,这也是为人父母在有限条件下,能够给予阿力为数不多的补偿。
就在阿力逐渐被外面缤纷多彩的世界迷花了眼睛,却不知自己兜售矿物的时候被一伙流窜的盗匪盯上了。
在和父母汇合后没多久,就遭受到了盗匪的埋伏,虽然最后在阿力超高的驾驶技术下一家人逃出生天,阿力的父母却被穿透舱室的流弹击中了要害,双双撒手人寰。
阿力忍着悲痛为父母举办了拾荒人独有的空葬仪式,却不曾想前来参加吊唁的亲戚却借故阿力年少,将其父母留下的航道、舰艇以及为数不多的财产分瓜一空。
阿力不得已只能寄身于叔父一家的舰艇上,叔父家早年因为航道继承的事情同阿力父亲闹的不欢而散。
本就心有不甘的叔父趁着其父母身亡,阿力年少做不得主,不仅将最有价值的几条航道据为己有,还将阿力家的舰艇拆成了零件,散卖到了别处。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叔父、婶子自始至终都没给过阿力好脸色,辱骂责打都是家常便饭。就连年幼的堂弟也不称呼阿力为堂哥,只是一口一个‘混饭仔’‘混饭仔’的叫着。
不过这些阿力都忍了下来,对着叔父一家始终都是笑呵呵的模样。
转眼三年时间过去,看着阿力逐渐长大,尤其是眉目间和自己的大哥越来越像,心里有鬼的叔父在阿力婶子的怂恿下,将阿力贱卖给了路过的行商,让行商将其当做弃民再转手卖给路过的行星商号。
知道自己被叔父卖掉后,阿力什么话也没说,神色如常的干着自己手上没完成的工作,只是在临走前,朝着叔父一家重重跪下磕了一个头。
对他来说,这一跪,便从此断了这份亲情。
许是命运之神也觉得阿力的一生过于平淡,不出点什么意外那就太让神意外了。
跟着行商的阿力还没有被转卖到商行,便在旅途中被一伙盗匪给打劫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行商老板,被人压在身下发出刺耳哀嚎的行商妻女,满舱的货物被人挑挑拣拣的搬出,还有那把抵在自己额头的光能枪,阿力突然觉着自己内心的什么东西断掉了。
“不要杀我,留着我有用。”
看着这个在自己枪口下并未同其他人一样哭丧着求饶的年轻人,盗匪鬼使神差的放下了枪。
只不过阿力所描述的‘有用’,和盗匪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白天,阿力化身盗匪团伙里最凶狠最不要命的一员,每次劫掠都争锋在前,他驾驶的单人穿梭艇如同鬼魅一般,总能在合适的时间正确的角度,将逃窜商船的引擎一击击。
黑夜,他便化身最柔媚的男子,穿上一丝薄纱,游走在最有势力的几个头领的床榻之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力成为这个盗匪团伙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当所有人都觉着日子就这般浑浑噩噩混下去的时候,在一次劫掠后的庆功宴上,阿力穿着一身最妖娆的粉色轻纱,为众人逐个斟酒敬酒。
不少知道阿力底细甚至品尝过其滋味的盗匪还趁机狠狠地揩了一把油。
当大首领将阿力拦腰抱起,走向舱室的时候,大厅里发出了阵阵刺耳的淫笑。
不过很快,众人的笑声就渐渐地被痛苦的哀嚎声所替代。那个将阿力抱进舱室,还未曾做什么的大首领,也瞪圆了双眼,愕然的看着插入自己胸口的匕首,还有那一脸狰狞的阿力。
一夜之间,纵横这片空域十多年的盗匪奎狼帮,便被阿力以一己之力,满帮尽杀。
释放奎狼帮用做玩乐的男女俘虏之后,阿力将奎狼帮隐匿的地点用公共频道发送至最近的地方舰队所在的区域。便独自一人驾驶着舰艇消失在了星空之中。
三天后,失踪多年的阿力重新以拾荒人的身份回到了先祖开拓的航道上,只是曾经瓜分过他家产的叔父一家和那些亲戚,不知为什么,永远消失在了宇宙中,连个渣都不剩。
... ... ...
“臣哥,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啊?”
被戕臣识破的文钦故作镇静的挠着头,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对方。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这事儿小林也参与了吧?看到你没来送别,这小妮..大妹子一点离别的表情都没有,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想办法混进来了。”
“诶..嘿嘿嘿,没事的臣哥,我给我父亲留了书信,他怪也不会怪在你头上。”
“呐!”陆戕臣直接将一封书信拍在文钦胸前,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父母给你的,真以为自己这点伎俩能瞒过他们了?”
文钦愕然的打开书信,上面是父亲熟悉的亲笔和那孜孜不倦的教诲以及关怀备至的叮嘱。
信还没有看完,泪水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陆戕臣自是见不得这种调调,于是让其稍后去和大家打招呼,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青蝉号的最大航行时速接近于四纳特,到达李南音所在的弥月星系,如果不算上中途休息的时间,直线距离差不多需要十二天左右。
但是桑坦星并没有直通弥月星系的航道,所以算上绕道的时间,差不多又多出五天的航程。
起初的两天,除了戕臣之外的几人还对星系之间航行充满了新鲜感,随着舰艇驶入主航道,渐渐加速到四奈特的时候,窗舷外面基本上只剩下星体瞬时划过的流光。
百无聊赖的众人便在戕臣的有意引导下,各自学习起舰艇操作的一些基本常识。
好在帝国的舰艇和战舰所用的操控系统是统一规格的,所以熟练掌握了舰艇各个操作技能的众人,以后哪怕跟随戕臣进了军队也不需要从头训练了。
是夜,所有人都已经睡去,戕臣最后一次检查了舰艇各项设备数据后,靠着椅背闭上双眼,听着雷达发出的嘀嗒声,意识渐渐模糊。
进入到许久未曾光顾的云徽梦境,看到面具人那熟悉的背影,戕臣并未着急上前打招呼,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具人正在忙碌的东西。
只见两人面前的是一片庞大的星系图,在面具人的操作下,星图不断地被扩大和缩小,不时有一条发着橙色光芒的线条在面具人手中生成,看似随意的放置在星图之中。
许是感觉到戕臣的到来,面具人转过身朝着他走过来,神奇的是随着他转身,另一个面具人从其身体里分离出来,继续对着星图忙碌。
面具人走到戕臣旁边,熟络的搭着他的肩膀说道,
“阿臣啊,你可是给我找了个大活。”
“前辈,这事儿我想来想去也就在云徽梦境里操作最为合适,这不,你瞧这星图多壮观。”
两人口中所说的星图,其实灵感来源于之前戕臣曾在帝都参观过的天机万物博览馆,其中最使其震撼的便是万里星云图。
万里星云图是由帝国已知并探索过的恒星系和官方航道所组成的星云图,其实星图本身没什么太多价值,每个安装了白泽系统的人都可以在自己的系统里去下载并进行浏览。
戕臣喜欢的是那种庞大星图所带来的视觉震撼感,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在云徽梦境里央求面具人给其做一个留作个人欣赏用。
和戕臣所设想的不同,这星图并不是从白泽复制粘贴到云徽里那么简单,因为星图的数据过于庞大,白泽系统里面的那个只不过是只读和检索功能,真正做一个星图不亚于重建一个储存终端。
所以这段时间云徽一直处于高能耗状态,戕臣自然是没什么机会进入其内,和面具人好好切磋学习一番。
两个人又端详了一阵即将完工的星图,便开始了日常的热身和锻炼。
在体术和招式上,得益于和胡大的日常切磋,戕臣还是有所进步,不过等到模拟战舰对战的时候,依旧是输的屁都不剩一艘。
面具人也不清楚戕臣是怎么回事,随着临战经验的增加,对战时候暴露出来的问题反而越来越多。
其实面具人没有意识到的是,事实恰恰相反,随着戕臣指挥艺术的提升,系统在面具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自行判断,将其难度升到了下一个级别。
而戕臣此时也确实如系统判断,需要进入一个漫长的实战经验积累期,以应对后续更大规模的战役。
这次进入云徽系统的时间明显要比之前几次短许多,所以戕臣也未来得及告诉面具人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离开之前,特意叮嘱其留一下安王势力范围内的星图,表示下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有些想法要和面具人沟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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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摆放在案台上的种种食材,戕臣等人陷入了沉思。为了缓解旅途的枯燥,陆百晓在几人出发前,按照戕臣的叮嘱给青蝉号安装了整套的烹饪器材。
只不过戕臣口中的烹饪器指的是司马廉赠送给希尔的那种分子压缩美食解压机,想吃什么料理直接放入一键解压便可食用。
而没有见过这种机型的陆百晓就直接按照字面理解,还顺捎着给戕臣等人准备了不少新鲜食材。
看着嘴巴一张一合刚刚完成解冻的大鲤鱼,戕臣额头挂着三条黑线向众人询问道,
“你们谁会做饭?”
“臣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从小锦衣玉食,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内衣裤都有专人给洗,再说君子远庖厨不是,我..我可以打个下手!”
“老大你是了解我的,俺不讲究那许多,有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习武之人不求这口舌上的享受。要不,咱们先把能直接吃的挑出来?”
“臣哥,我跟着少爷也是从来不用进膳房的,不过我会煮面条,诶...没有面条啊。要不咱煮点别的?我觉得煮煮都能吃。”
就在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林幼清捧着口煮锅正想把鲤鱼放进去的时候,一直不怎么合群的张天宇一边卷着袖子,一边抄起一旁的炒锅不耐烦的说道,
“行了,都去一边等着,还是我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会一些家常菜,做什么你们吃什么,不想吃就饿着,我可不惯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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