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迎娣,你知道……你弟弟还会爬窗么?”
黎仲明借着手上的火光,从窗台俯视着那个在黑夜中由下至上,阴暗扭曲爬行的身影,不安之中惊出一道冷汗。
特别是那个诡异的玩具人偶头,明明是假人脑袋,表情却丰富得和真人一样!
而在下方单元楼的绿化带旁,好像有一个黑点在那里守望。
他/她是谁?为什么在这时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何目的?
是他/她把跳楼而死的周乐“复活”了吗?是他/她给无法从门进入房间的周乐指明了爬窗这条路吗?还是说他/她只是路过?
黎仲明无法推断出那个黑点是敌是友。
“你说周乐在爬窗?从1楼爬上来吗?”周迎娣打了个哈欠朝窗边的黎仲明走过去,“哥哥哎,你怕不是在梦游哦?这是13楼,就算是猫都不一定爬得上来!”
但当她看见自家弟弟在下面“嘿嘿嘿”地怪笑时,周迎娣还是慌了神:“他他他,怎么上来的!!!”
现在根本不是纠结周乐怎么上来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让周乐下去!
黎仲明的青焰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他趁着周乐还没爬上13楼,将右手伸出窗外,手心中开始奔涌出源源不断的青蓝色火焰。
由于重力作用,熊熊烈火从窗口倾落而下,形成一条悬挂的瀑布,瞬间覆盖了整面大楼,颇有一种“飞流直下三千”的雄伟气概。
“好痛,好痛,心好痛啊!”火光中跃出一个全身燃烧的身影,他像一只蓄力弹射的蜘蛛,“嗖”的一下就飞弹到13楼的位置。
那颗玩具头颅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但它仅存的嘴巴还在机械地一张一合:“头要是没了,就得再找了。”
“看来又要抢娃娃们的头了……”
抢头?
黎仲明回想起了之前在墙柜里看见的断头娃娃。
难道周乐用的,是那个断头玩偶的头?
“为什么要抢头?”
黎仲明将火焰铺展开来,形成一面青炎护盾,以预防周乐的迎面扑击。
或许是这个问题问到心坎上了,周乐突然停了下来,他悬挂在13楼外面的那块玻璃上,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而当周乐的身影清晰地透过玻璃映入黎仲明的眼帘时,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周乐走路没有声音。
因为,周乐那如圆规一般曲折的小腿末端,没有脚掌,只有一个细如针尖的刺足!
由于刺足与地面接触面积过小,加上周乐本身体重较轻,所以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很小,小到难以察觉。
而此时,周乐也开口回答了黎仲明的问题:“因为我的头没有了,但我又不能没有头,所以我要抢娃娃的头。”
“有了头才能看见路,才能找到家,才能夺回爸爸妈妈!”
黎仲明贴近玻璃窗后面的那张烧得焦糊的娃娃脸:“你的头怎么没的?”
周乐开始慢慢地向旁边的那块玻璃攀爬,离开了黎仲明所对的那块玻璃。
“姐姐拿走了我的头。”周乐幽怨地用沙哑的机械音说道,“现在,她要拿走你的头了!”
“什么……”黎仲明转身的一瞬间,就迎上了那个意味深长又暗藏杀机的笑容。
周迎娣的眼神阴冷又危险,就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蓄谋已久的毒蛇,这一刻,它终于展现出了她那隐匿的毒牙。
“下去吧,黎仲明。”周迎娣轻轻地推了一把窗台玻璃前的黎仲明,“去替周乐做那个为姐姐跳楼的弟弟吧!”
周迎娣手上的那点力度远远不够把黎仲明推下去,但窗外斜挂的周乐却上半身破窗用两只胳膊锁住了黎仲明的脖子,把他提在空中。
周乐的两只刺足立在窗户周沿的外墙瓷砖上,上半身在风中摇摆。
他不是挂立不稳,而是故意晃荡来戏弄黎仲明。
黎仲明被周乐的两只胳膊死死地锁住脖子,他整个人都悬空在楼外,只要周乐一放手,他就会坠楼身亡。
“黎仲明,忘记告诉你了,所有恨的消失,都是以爱的出现为条件的。”
周迎娣痴迷地欣赏着黎仲明吊在空中因缺氧而紫红的脸,仿佛乐在其中。
“可惜,我没等到,没等到属于我的那份爱。”
“于是我走上了现在这条不归路。”
黎仲明望着房中那个因恨意现身的恶魔,口中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乐怕高,他不可能去跳楼,更不可能为了我这个‘家里的外客’跳楼。”周迎娣微微一笑,“我们,只不过在演绎他人的故事。”
“而原来伤害我的那个家,早就被我毁掉了。”
“黎仲明,我不需要家人。”
随着周迎娣的一声“不需要家人”,周乐放开了手,而失去空中链接点的黎仲明直直坠落,下落时的强风刮得他睁不开眼……
其实,他早就知道周迎娣有鬼。
因为周迎娣告知过他,周乐直接翻窗跳楼,而中途没有借助任何物品——这是不可能的。
卧室窗台高度一米多,大约在黎仲明的腰间位置。
而一个8岁男孩的身高一米三左右,比窗台高不了多少。
那他又怎么可能不借助任何梯子凳子就轻松翻窗跳楼呢?
另外在战斗中,黎仲明观察过周乐脖子处的断口,十分平整,一看就是被利器切割所导致,不可能是坠落伤形成的!
于是黎仲明对周迎娣留了个心眼,但他没想到,周迎娣下手如此之快!
她要干掉的“弟弟”,不是周乐,而是自己!
不过让黎仲明在意的是,周迎娣无意间说的话。
“我们,只不过在演绎他人的故事。”
他人的故事?那这会是谁的故事?
黎仲明接近地面的速度跟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恐怕只有等他的脑袋落地开花,他的思维才会停止。
就在黎仲明头顶距离地面还有不到十厘米时,他悬停在了半空——但是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支撑点!
头朝下,脚朝上的他与花坛旁戴着黑色兜帽的少年对望了一眼。
而对方看见他后也只是把兜帽的帽沿拉下来盖住自己的眼睛,埋头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少年离开的几秒后,黎仲明脑袋一痛,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上。
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自己坠地的前一刻,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了?
还有刚才的那个少年,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开先一直驻守在楼下,但却在刚才慌忙离开?
还没等黎仲明想明白,他的身后传来两声巨响,就像两颗巨型甩炮在地上炸开。
周父周母,坠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