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原本是笑着听的,可是听着听着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她沉默着听了一小会儿,等到楚轩轩讲完,才问道:
“你看起来还挺喜欢那孩子的,如果他被丧尸咬了,你会难过吗?”
“难过肯定会有一点难过啊。”楚轩轩不假思索的回答:“变成丧尸会很丑的。”
“那......”
秦妙的话还没说,就被楚轩轩打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妙妙,我已经说过了,同样的蠢事我不会做第二次。
上次咱们给那个姓韩的开门,已经吃了天大的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这次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只顾着咱们家。”
楚轩轩握着秦妙的手,一双本该带些妩媚的狐狸眼,此刻极其清澈的望进秦妙的眸中,一字一顿道:
“这一世,我只顾着你,妙妙。”
随后楚轩轩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耸了耸肩膀:
“虽然我没有那么聪明,但是我了解你,举手之劳微不足道的好事,你从来都是能顺手做一下就做一下。
如果你觉得可以帮他们一把的话,早就让他们自己从远郊开车过来了。
既然你没提这事,就说明这事有风险。
有风险的事儿,咱不做。现在是末世,本来就危险重重,咱们自保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我们又不是神,即便我很喜欢那个小孩,也至多是他被丧尸咬的时候,我闭上眼睛不看。”
秦妙闻言心里松快了一些,却也微微泛酸,只轻轻点着头。
其实就算楚轩轩非要救人,秦妙也不会同意。
她会跟楚轩轩分析情势、权衡利弊,告知她这样做的风险,然后再骂她两句,诸如‘你怎么就不长记性’这种话。
可是楚轩轩如此清醒懂事,懂得抉择取舍,反倒又让秦妙心疼。
人往往就是这样矛盾,人性也不是非黑即白,绝大多数的人都是黑白混合的灰色。
就像父母希望孩子快些长大、懂事。等到孩子真的一夜之间成熟懂事了,父母又会担忧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秦妙也是如此。
秦妙觉得做个好人没什么用,并且发誓不会做个老好人,但也不会完全舍弃人性去做一个坏人。
她只能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权衡利弊。可当一向率性而为的楚轩轩也开始权衡利弊了,她就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也怪末世将好好一个天真的姑娘给打磨成这样。
毕竟楚轩轩曾经是个那么严重的付出型人格,在原生家庭里被pua了那么久,导致她总是下意识去帮助别人,想要以此换来别人对她的一点点爱。
即便后来彻底死了心,和家里脱离了关系,学会了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可她的本性没变,在别人先对她好的时候,她还是会下意识去付出。
就比如对待小夏,人家给她一块糖,她就用自己的下课时间额外去给人家开小灶。
秦妙觉得,一定是因为楚轩轩在前世自己死了之后,又独自受了很多苦,才能彻底似如今这般冷漠下来。
“哎...”秦妙微微叹气。
楚轩轩不知道秦妙在伤感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压根没变。
她从来都有亲疏远近,而现在,妙妙就是她的绝对优先级。
唯一的区别是,以前的她还会赌对方有良心,有人性,现在她不会去赌了。
赌狗不值得同情,哪怕赌狗是她自己。
“不说这个了。”楚轩轩说了那么长一段话,有些渴了:“给我拿个冰可乐喝呗。”
秦妙的伤感顿时没了大半,挥手将一罐冰可乐摆在桌上。
“嘶~哈”楚轩轩喝了一大口,感慨到:“妙妙,你说现在还有条件喝冰可乐的,是不是也就咱家了。”
“可能在普通百姓里面,确实只有我们了。”秦妙回答。
这世上有钱人多的是,自己家里有发电机的,有工厂的,有仓库的人,应该有很多。
有钱人的生活她们这种普通人是想象不到的。
如此想着,秦妙又伸手指向平板电脑:“你平时就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观察一下他们有没有觉醒异能,觉醒的是什么样的异能。”
秦妙觉得,那个男人能带个孩子住在对他们而言称得上危险的远郊公园,大概是有自己的底牌。
说不准是已经觉醒了异能,有底气面对丧尸了。
“如果发现他们之中有人觉醒了时间异能,或者是其他厉害的异能,那倒也不是不能救。”
现在异能者对于秦妙来说不单单只是异能者这么简单,更是金灿灿的养料,值得稍稍冒险。
......
午后,原想着补眠的秦妙二人又没补成,倒是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起初是开着缝透气的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秦妙循声望去就见曹铁正在与一个男人拉扯。
曹铁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死死箍着那男人的腰,那男人虽个头很高却瘦的竹竿一般,自是挣脱不过。
秦妙眨了眨眼,又眨了眨,以为是自己困出幻觉了。
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一阵,又向刘绍刚问了原委,才知原是那人想要去开车出小区。
且不说这人出去之后还能不能活,只说如今已然停电,小区供车辆出行的电动道闸栅栏门根本打不开。
若想开车出去,定是要先撞毁道闸的。
道闸门一毁,外面的丧尸必然会进到小区里,如今小区内情形好了不知多少,怎可能让人轻易打破?
可那男人无论如何都要出去,非说是自己梦见了在幼儿园女儿没有饭吃,快要死了。
众人觉得他定然是疯了。
眼看曹铁的防护服都被那男人抓破,秦妙觉得如此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便叫刘绍刚放他出去,不过不能开车出去。
刘绍刚效率高得很,从楼里弄了把车钥匙塞那男人手里,指着绿化带后的铁围栏,让他从那儿翻出去。
小区里原是没有公共车位的,地下的车库只能买,地上的车位则是按年租的。
因此并不是人人都有车位,也有将车停在小区外的。
那把钥匙是周萍给的,她老公没了,她自己又不会开车,留着也是无用。
众人原想着那男人不会如此冒险,他却是毫不犹豫就去翻栅栏了,众人一时又担忧起来。
人性便是如此,当你要去做一件十拿九稳的事事,人们会希望你出错。
可当你去做一件必死之事时,人们又都会希望你创造奇迹。
那男人是极小心的,短短一小段路,寻常两分钟便能走完,他却是蹑手蹑脚,弯腰弓背的走了十几分钟,最后竟真的成功上了车。
随后他又像变了个人一般,完全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开始开着车疯狂乱撞。
他围着小区转了五六圈,哪里丧尸多,他就撞哪,直撞得丧尸原地起飞,七零八落。
起初还有追着车跑的,渐渐的就倒下了大半,没倒下的那些也不是耷拉了胳膊就是扁了半边脑袋。
男人这才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虽在心底里更加确认那男人就是疯了,却也感激他,敬他是个爷们儿。
一场闹剧很快过去,直到晚上,那男人都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