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
李时喜无声冷笑,“娘,这大冷的天,你要我躲哪去?你知不知道现在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可你在家也危险……”周氏转过脸去,不敢看儿子。
若叫旁人知道他回来了,肯定会再给他丢出去的,所以……
李时喜盯视着周氏,眸光阴森森的,“娘,你看我这样子,能跑到哪里去?”
周氏十分为难,在一旁的柜子里翻了好半晌,翻出一块泛黄的布,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
她一层层揭开。
李时喜伸长脖子去看,待看到那一把铜板,眼睛多少一亮。
周氏原本想数一数,却被他一把抢去,“别数了,就这几十个铜板,只够住两日客栈的。”
“……”周氏看着他把自己偷偷存的私房钱全部揣进了怀里,心都在滴血。
催促道:“你先出去躲躲,等风波过去,再回来,啊。”
李时喜收了钱,却不打算走,“娘,你这是想让儿子死在外面啊。我死了不要紧,可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别想指望我二哥会养你,之前你逼迫咒骂如烟,害得她寻死,我二哥二嫂心里怨恨着呢,等你老了,他们指定不会管你。”
提起李如烟,周氏的脸色变了变。
自从那件事以后,二房就提出了分家,且两口子平时里都闷不吭声,似乎对这个家意见很大。
周氏觉得,大抵是对她有意见,不过李如烟是自己寻死,与她没关系。
“娘,你救救儿子吧,儿子走投无路了。”李时喜凉幽幽地道。
“我钱都给你了,你还要我咋办嘛!”
“这点钱哪够?要么给我五两银子,要么让我留在家中。”
“我哪还有银子?家里的钱都是你爹保管。”
“那就让我留在家中。”
“这……”周氏不敢。
她怕村里人又来。
“娘,我来时无人看见,这些日子就在屋里养伤,也不出去,只要咱一家人都不说,谁又知道我在屋里?”李时喜似乎一点也不担忧。
周氏思忖了一会儿,觉得此话有理,也不说让他离开的话了。
李时喜又道:“娘,我爹那边,就由你劝说了。”
“行吧。”周氏点头,转身又钻进厨房去做晚饭。
而李时喜,则回了自家的屋。
天色开始暗下,下地干活的人相继回来。
杨兰香领着几个孩子,欢乐地哼着小曲踏进院子,“二牛,咱们今年不仅能上学堂,还能吃饱饭呢。”
李二牛疑惑问:“娘,那些烂叶子,当真能让粮食变多?”
“你大姐说能,想必是能的,就算不能,那些也都是不要钱的东西,咱们没损失。”
“嗯!”
李二牛重重点头,跑去厨房舀水洗手,又蹲在灶边烧起火来,“娘,我们吃面疙瘩吧。”
“好,就吃面疙瘩,咱们吃白面。”杨兰香笑着回应,一边拿着木盆推门进屋。
李时喜是被这欢快的对话声吵醒的。
一睁眼,眸中就闪过浓浓的恨意。
实际上,他不单单是恨杨兰香,他还恨铁头家的每一个人,恨他的儿子女儿。
他被丢死狗一般丢出去,这一家从老到小,竟无一人去找他!
这还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吗?
李时喜并不认为。
他觉得,家里的每个人都很冷漠,甚至没有心。
全都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外边,不管他的死活。
他怎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