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出门的时候,虞代在路边碰见了一个小男孩儿。
云城这几年已经很少在街上看见乞丐了,所以衣着破烂的小男孩儿是这样显眼。
这是一年冬季,快过年了。
她出门时被狄将军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围巾、外袄,就是怕她受了风寒。
小戏子的身体总是很孱弱,感觉动不动就要病倒了。
夏天还好,每个冬天都要裹成一个小团子,被狄将军抱来抱去。
“……夫人,将军还在家里等您呢。”
今天难得的放晴了,云城的街上随处可见扫雪的老妇人。小孩儿们穿着大红棉袄在街上跑来跑去,嘴里闹出欢声笑语,从街头到街尾,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虞代却是停在一个小巷子口,眉心微皱的看着里边儿抱着膝盖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
他身上的衣服很单薄,袖子那里还被撕裂了,露出里头瘦弱的一截手臂。
他小小的身体颤抖着,脚上只穿了一只鞋,还有一只脚直接给冻得青紫了。
【提示:这是阮可可的儿子。】
于是虞代这次注意到他的金发。
【虞代:阮可可不要这个孩子了?】
她想到狄白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的事情。
但这个孩子是阮可可的——是谁的不好,怎么偏偏是她的。
这几年阮家和舒家是绑定到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狄白的打压下,这两家这几年都没做出什么成绩,生意越来越萧条,渐渐地,舒老爷子离开了云城,去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养老。
还剩下舒长郡和阮可可。
阮家人一直不太喜欢舒长郡,只领了证,没有办婚礼,这是不喜欢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就是阮可可生下的儿子是个混血儿,邻里邻居的表面上贺喜恭喜,背地里就说阮可可不检点,是破鞋。
加上舒长郡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要不是靠着诺尔斯走之前留下的一大笔钱,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是没有大额收入的,连佣人都辞退了一半。
在这种情况下,很明显男女主已经不能跟狄白抗衡了。
但是警惕得有,她得确定这孩子是阮可可他们不要的。
【阮可可跟舒长郡出来的时候闹矛盾了,是舒长郡做主把孩子丢到这里的。阮可可已经在跟舒长郡商量离婚的事情,但没有提到孩子。】
系统不太确定的说。
【应该是……不要了吧?】
【虞代:把那时的回放给我看一下。】
【好的宿主大大~积分从里边儿扣哈。】
【虞代:成。】
---我是回放的分割线---
阮可可之前有三大衣柜的衣服,礼服常服金银首饰什么都多多的。
她在国外也酷爱收藏这些,诺尔斯给她买了很多——诺尔斯的家族也是当地有名的富商,是巨头,虽然诺尔斯只是一个私生子,但他的母亲备受宠爱,没有权,可有钱。
这些首饰大部分都是诺尔斯买的,很多都是限量款,国内断了货。
舒长郡一眼就看出来了,他面无表情的逼着阮可可全都卖掉。
“……我凭什么要卖?我卖了以后戴什么?”
阮可可无法理解,她觉得舒长郡越来越无理取闹。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跟诺尔斯离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留着就是给我戴绿帽子,就是不检点。”
舒长郡冷笑几声,“卖了怎么了?你不是说很值钱吗?卖了不能再买?还是你根本就是舍不得这些东西都是他买的?!!”
“……”
阮可可厌倦了日复一日的争吵,懒得跟他说,直接把东西收拾着。
到了典当行,老板说不能立刻变现。
“这里有几样儿因为不在国内流行,哪怕它的原价再高,我们也得看有没有市场不是?您可以押在这里,但要是当了……我们给的价格您肯定不太满意。”
阮可可想犹豫,舒长郡一口答应了,用低价都卖了。
阮可可看他像是在看疯子。
后来上车之前,阮可可想给自己的儿子买一些冬衣。
舒长郡又发火了。
——阮可可给这个小男孩买衣服的时候,都是避着舒长郡的。
今天钱是刚到手的,很大一笔,她就想着买两套应该不会有事儿……
谁知道就这样,舒长郡还要在大街上跟她吵,跟她闹,说她是扫把星,说舒家的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舒长郡一边骂她,一边把小男孩身上的棉袄全都脱了下来,丢在地上踩。
小男孩瑟瑟发抖的哭,他还气不过的踢了小男孩好几下。
最后还是因为舒长郡的腿脚落下了病根,没办法一直使力,才不踢了的。
阮可可想带着孩子走到旁边的店铺里去避避,不想跟舒长郡一个车里。
结果舒长郡派人把阮可可抓上了车,把孩子丢到巷子里,就这么开了车走了。
他在路上还跟阮可可放狠话,说那孩子肯定死了,这么天寒地冻的,两个小时不到就死了!让她以后少动点歪心思,好好地伺候舒家人……
一字一句,让阮可可终于做下了离婚的决定。
---我是时间线拉回的分界线---
阮可可和舒长郡在今天一大早就去离了婚,财产什么的很好分,两人一人一半。
至于孩子……
大概阮可可也认为小男孩应该是死了,或者是说,她也不想离了婚还要带个孩子……
所以没来找,直接默认他死亡,连他的身份证明也给注销了。
虞代放了心。
小男孩把脑袋埋了一半在膝盖里,看不见他的瞳孔是什么颜色的。
“你好?”
虞代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小巷子很窄,一次只能一个成年人过。
她走进来,遮住了一些阳光,在小男孩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
小男孩被吓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抬着眼睛望着她发抖,却没往后挪动。
系统说他一天没吃东西了,快要饿死了。
“……起来吧。”
虞代弯下腰,朝他伸过去一只手。
小巷子里还有一些脏乱的垃圾桶,她的狐裘披风沾了一些污秽,染上了灰色。
小男孩愣愣的看了她好半天,迟疑着把手从膝盖上抬起来。
他的手五个指头全都冻肿了,掌心里还有一些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