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对危险有着强烈预感的张麒麟率先回头,半遮眼的发丝下,沉静漆黑的瞳孔无声地观察着染血的玉阶。
内嵌着草木纹路的白玉被一寸寸侵蚀,灯光上移,螺旋状的阶梯向上延伸到黑暗的边缘,血红从上方蔓延,无声无息的接近他们。
“是玉的质感,还有时间。”
张麒麟一瞬间做出判断,白玉被染色,但质地依旧,距离异变还有一段时间。
“快走,那些东西追上来了!”
张麒麟沉声警告。
王胖子不疑有他,一把握住卫灵的手就向下狂奔,逃命途中抽出空来,仰头看看上方的台阶。
“妈的!真的来了,真是阴魂不散。”王胖子暗骂。
头顶的玉阶透着血红,头灯照过的地方没有一片干净的。
卫灵顺从的被王胖子拉着走,仔细感受着心跳的改变。
随着一步步深入山体内部,他的心跳逐渐改变,与整座山同频共振,体温也随之上升,他有一种即将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感觉。
现在他夺回了自己的心跳,他深深地看向一路上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王胖子。
胖子在专注的逃跑,动作矫健,带着让人心疼的熟练,眼神若无旁骛的注视前方,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求生欲望,这种欲望感染着身边的人,让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挣扎,说不定就成功了呢?人生不能就这样结束在这儿。
后面的无邪将强光手电调到最亮,身后的灯光照亮身前的路。
黑眼镜熟练的在挑拨张麒麟,语气里却暗藏担心。
“累不累啊?要不要我帮你抱着弟弟。”
明明大家都在往下跑,却仿佛正在走向必定的出口。
他身上的神性逐渐褪去,空茫无欲的眼神带上了人性的狡黠,他顺着自己灵魂的指引,开口道:“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不用跑哦!”
无论抢占他身体的是谁,都不过是千百年前的白骨而已,人类的意志至高无上。他会带着弟弟解除诅咒,自在的生活在任何他想的地方。
语出惊人。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琉璃盏阻碍若木的苏醒,现在下来的,不过是小兵而已。”
卫灵的声音难得带着开朗,好像抛弃了以往压在身上沉甸甸的诅咒,清朗的音色混着少年的张扬,灵动清脆。
无邪愣了愣,脑子转的很快,带着笑开口:“是祭坛附近的植物吗?真是感谢它们啊。”
琉璃盏:腐生生物,从其他生物体,如尸体、动物组织或是枯萎的植物身上获取养分。不喜阳光,幽蓝色有透明质感,花瓣散发微光,若木的天敌。
卫灵简单的将脑海中有关琉璃盏的情报道出,眼神复杂地瞥一眼玉像,转而看着面前的同伴,“异变短时间会被拦在上面,把琉璃盏的汁液抹在台阶上可以坚持的更久。”
说着,他把目光放到了张麒麟身上。
张麒麟抬了抬下巴,把昏迷不醒的陆叶递给黑眼镜,拉下拉链,将一大把琉璃盏从冲锋衣的大口袋内掏出。
这东西能随便拿吗?那个时候大家还不知道它的效果呢。
这人居然在逃跑的时候还收集物资!
张麒麟抿住嘴巴,一言不发,顶着众人或担心或悲愤的眼神默默工作。
一米八的大高个缩的小小一团,蹲在阶梯上涂琉璃盏。
无邪扶额,将万千吐槽尽数压下,摆了摆手指挥黑眼镜,“你先留下来帮小哥,我们带着弟弟向下赶路,沿途会留下记号,别跟不上来。”
他们快速做出决定,分配任务,向未知的前路继续进发。
……
杭州。
茶室里的气氛艰涩到了极点,张海客尴尬的端起第三杯君山银针,对面的吴二白老神在在的与自己对弈,沉稳等着面前这个与自家侄子共用一张脸的男人开口。
“拜托,是你家侄子被人找了麻烦啊,不是我啊。”
张海客嘴角抽搐,内心不断吐槽。
吴二白:吴家排行第二,为人攻于心计、精明冷静,是吴家的灵魂人物,看似淡然处世、实则步步为营。精通奇门遁甲,善下棋。
张海客:海外张家人,比张麒麟大两岁,与他有旧。为了探寻汪家的秘密,把自己整成无邪的样子,顶着他的身份活着,是无邪的共犯。
五天前,京城倒卖药材的徐邑河突然发疯,四处寻找无邪的踪迹,找不到就一直给吴家的盘口下绊子,还牵连到了无辜在外的他。
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散尽家财也要与无邪作对,据说是去了一趟河北安国之后就开始发疯,当地留守的解家伙计也被牵连。
张海客挑拣了一些信息告诉吴二白,毕竟他是在吴家的地界上被找麻烦,并被吴家的伙计带出来的。
虽说他自己也能摆平。
可吴二白的态度让他有些迷惑,这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啊?
张海客丧失了耐心,想要速战速决。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二爷了,想来这点儿麻烦对您来说也算不上什么,谢过您的搭救了,我就先告辞了。”
他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既然人家的亲二叔都不在意,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他礼节性的拱了拱手,转身就想离开。
吴二白食指和中指夹住黑子落下,不紧不慢的开口,“你的消息很及时,只是小邪的事还得由他自己解决,我这一个长辈冒然插手算什么?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到吴家盘口,不必客气,毕竟是小邪的朋友,都是一家人。”
吴二白的眼神通透深沉,语气带着亲切,态度也完全挑不出错来。
可张海客还是咬了咬牙,这个老狐狸,我就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无邪此去回不回的来还另说,不是你擅自把我带回吴家老宅的吗?现在就知道我只是无邪的朋友了?
在徐邑河看来,我恐怕就是无邪了。
真是难搞。
看来要去查查这个徐邑河到底是何方人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