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带着两人来到了林晚的病房。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林晚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心电图在滴滴的叫，手上还挂着吊水。
“已经这样好多天了。”林深红着眼，心电图的声音是唯一一个证明林晚还在的东西。
“晚晚。”祁岁走到林晚的床边，伸手牵住了林晚的手心：“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晚闭着双眼，脸色煞白，手指微微动了动。
滴的一声，心电图的波长归于直线，林深急急忙忙的按下床铃。
林晚再次被送进了急救室。
手术室外面，林晚的父母坐在椅子上，安静的不太正常。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对你好点了。”林深靠着墙，低着头，眼里全是林晚的笑容。
半个小时以后，手术灯灭了。
“患者林晚，18岁，患未知遗传病，2019年5月27号，经2小时抢救无效。”
林晚的遗体盖上白布，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你最后一次来找晚晚的那一次，她就已经瘫痪在床了，她不想连累你。”林阿姨双眼红肿，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此刻的祁岁已经失去了语言，还没从医生的死亡宣告中走出来。
“很晚了，我先带你们找酒店住下，明天再把晚晚送去火化，然后回家。”林阿姨拍了拍祁岁的肩膀，安排着几个人。
这些天，林家一家都是在医院过夜，林晚经常会因为疼痛久久不能入睡。
林深看着她一天天瘦下来的身体，总是在夜里悄悄落泪。
林晚却总是拉住他的手，骂他：“哭什么？你姐我命大，等我好了，照样能揍你。”
噩梦般的一天渐渐接近尾声。
这一趟，祁岁也花了三千多块钱。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就带着林晚去火化，池洲打着哈欠，心不在焉的目送林晚进了火化场。
拿到死亡证明，几个人就上了飞机，林深抱着骨灰盒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的天空。
池洲跟祁岁同座，他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眼角挂着泪花。
林晚的病很快就登上了新闻。
“岁岁，常来看看。”林阿姨将一封手写信递给祁岁。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写给一年后的林晚
“谢谢阿姨。”祁岁道谢，接过东西就进了学校。
重新回到班上的她心却不在，她整日挂着黑眼圈，在课堂上睡了过去。
白森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就多抄两份笔记，多带两份饭，留给祁岁。
班上，前面的人还在打打闹闹，后面的却死气沉沉。
祁岁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闹心。
“祁岁。”张老师低着头，轻轻的戳了戳祁岁手臂。
祁岁抬着头，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张老师拉开旁边的椅子，轻声开导祁岁：“我知道林晚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这对林晚的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生活还要继续啊。”
“我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调整好了就回来好吗？”张老师忧心的看着她，毕竟，也影响整个班的氛围。
“祁岁，你就回去好好休息，笔记我给你留一份。”白森屿也有些担心，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无能无力。
“谢谢你们。”祁岁点了点，心里有事，什么都听不进去，在学校对她也是一种折磨。
祁岁是空手出学校的，只带了那一封手写信。
祁岁打开信封，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林晚歪歪扭扭的字体，以前，她的字在全班向来都是最好的。
“一年后的林晚，你好，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能看见这封信呢。”
“咱们国家这么强大，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我不想治疗了，化疗真的好疼。”
“岁岁，我好想你，对不起。”
祁岁请了假，回到了崇阳一中，她想回去看看，她的青春。
祁岁里面穿着吊带，加一件黑白格子的衬衫，下面是初中毕业时穿的短裙。
毕业分别的时候他们说的：“就算毕业了以后也随时欢迎回来。”
而如今，祁岁被门卫拦在门口，几个门卫凶巴巴的对着她：“社会人员禁止入内。”
祁岁瞬间就红了眼，努力不让眼泪流下。
祁岁犹豫了一下，给自己的班主任周州老师打了电话哽咽着开口：“周老师，我是祁岁，我现在在门口，您方便来接一下我吗？门卫不让我进。”
周老师一听，便从教学楼下来了，他依旧担任九（3）班的班主任。
“给你的老师。”祁岁提着一箱牛奶，递给了周老师。
两个人聊了很多，从校门口一直到教室里，祁岁原先的位置被临时空了出来，她依旧坐在讲台下，周老师依旧在讲台上苦口婆心的讲道理。
梁声看见祁岁愣了愣。梁声的位置刚好就是原先江望的那个位置。
“你们啊，马上就要中考了，让你们学姐给你们传授一下经验，这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周老师将目光移向祁岁的身上，全是骄傲。
祁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讲台，她站在台上，一览无余的看着台下的学生，与曾经的自己一般，微微笑了笑。
她站在台上，空出来的位置特别的显眼，就连旁边的梁声也入了镜。
“那我给你们讲讲解题技巧。”祁岁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板书。
梁声歪着头，认认真真的看着祁岁的板书。
半节课，讲不了多少，因为她是学生所以她最清楚怎么以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讲题。
一节课下来，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想吃什么？我请你。”梁声大方的将饭卡递到祁岁的手边。
操场的外面一个莲花池，此刻的莲花开的正娇艳。
以前没觉得它惹人怜爱。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吹着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校园，暖意涌上心头。
没了学习的包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分别的时候，梁声隔着铁门，目送着祁岁离开。
而梁声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就连风都是甜的。
在天亮之前，月亮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