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坎子巷中有一户人家晚上走了水,等街坊四邻帮忙救完火之后。三进的宅院已成了断壁残垣。
当夜,他跟媳妇、闺女跑了出来。夫妻二人瞧着面前的大火,痛哭流涕。
家主姓王名常,是一个贩药材的行商。辛辛苦苦十多年才买下的宅院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让他如何甘心,他看着大火突然想到家中有一张在宝盛隆存银子的凭证没带出来,便咬着牙又冲进火场。结果,凭证没拿到,人也没出来。
王常的老婆,王赵氏跟八岁的丫头二人借钱才将丈夫草草安葬。她二人又没谋生的手段被周围的街坊周济了四五日,饮食从米饭逐渐变成了米汤。她知道这不是长久的办法,还好她丈夫存钱的时候跟她说过这件事情。
她便想着去找宝盛隆,看看能不能拿回丈夫存的银子。于是,她便拉着女儿去宝盛隆。
当办理业务的小伙计知道王赵氏没有凭证就要取钱时,当下就拒绝了。
“大嫂,您要取银子,需要拿凭证出来。就像借钱一样,没有借条,您怎么能找人家要银子呢?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伙计微笑着说道。
“这位大哥,小妇人不是讹人的人。小妇人家中遭难,不仅是凭证,就连,就连夫家都葬身火中。”王赵氏说着便哭了起来。
周围办业务的人,有好心的上前劝道:“这位大姐,人家伙计说的没错。没有凭证,就算你说出个大天来,也是不占理的。回去吧。”
王赵氏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庭主妇,她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情?
大厅中全是办业务的老爷们儿,她一个妇人在这里非常显眼。可她还是不甘心,央求道:“这位小哥,行行好,小妇人的夫家真的在这里存的有银子。若拿不到银子,小妇人跟孩子都得饿死。求你了。”
“规矩就是规矩,这位大姐,请恕罪,在下真的给您办不了。”这伙计虽然满脸微笑,可言语跟眼神都充斥着拒绝跟傲慢。
“哎,你还办不办啦。磨磨唧唧的,别耽误我,我还有生意要做呢。”王赵氏身后的人催促道。
王赵氏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道:“小哥,打扰了。”
王赵氏拉着女儿起身就走。等她走出宝盛隆的门口时,想到今后免不了沦落成街边的乞丐。她咬了咬牙,拉着女儿一下就跪在宝盛隆的门口。
就这么一跪,可就热闹了。片刻间,好事的人就围着她母女俩指指点点。各种猜测,谣言都出来了。
这时候不像后世,若是闹事,保安就把你丢出去,管你是男是女。可在这个时代不行,男女授受不亲,门口的伙计不敢动手,只能将这事情上报分柜掌柜。
负责大堂的分柜掌柜崔诚,听了伙计的汇报,又询问了之前办业务的伙计,了解清楚缘由后连忙出来。
他走到蹲在王赵氏身边劝道:“这位大嫂,你这样不行啊。我号不是不给你银子,你要取银子就需要拿凭证。若都像你这般,我家买卖还做不做了?”
王赵氏扭头问他:“敢问这位官人,您是这家钱庄做主的吗?”
“额,我不是。不过你这种情况,就算我号大掌柜来了,也是我这般的处理。我劝你还是回去吧,若再搅闹,我可要报官了。”
王赵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在说话,就这样跪着。
崔诚无奈起身,他看着周围议论的人群,一时间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叫过一个伙计,让他去通知大掌柜赵构。
宝盛隆的后院, 赵构正举着一封信大笑。
“好,真是好。”看完信,他笑着对在旁边喝茶的陈子御说道:“老大,这裴承真是个棒槌。好好的一只海东青让他给撑死了。赵家皇帝已经将他下狱,罪名是‘戏耍君王’。更好玩的还在后头,信上说,赵家皇帝收到裴承的奏章,也不核实,就派出使者去辽国谈判去了。裴承这事情一出,他又急忙派人去追回使者了。这皇帝也是个傻缺。”
陈子御瞥了他一眼,不做理会。心道“更傻缺的还在后头呢。谁能想到,他能傻到派道士出去对战金军。妄图用法术退敌,在中国上下五千年就出了他这一号。”
“大掌柜,不好了。出事了。”店里的伙计匆匆跑来说道。
“出什么事了?喝口水,把气喘匀了说。”赵构说着,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说道。
这伙计接过茶水,几口喝完。稍稍捋了下思路,便简明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赵构看了一眼陈子御,见他好似没听见一般,开口说道:“走,我跟你去看看。”
等赵构出来,宝盛隆门前人都围满了。都是些看热闹的。赵构也不理会这些人,他走到这妇人身边,轻声说道:“这位大嫂,我是宝盛隆的大掌柜。这宝盛隆上下所有事务都由我负责,我现在问你,你丈夫叫什么?什么时候存银?存了多少?用的是什么凭证?”
王赵氏看赵构十分年轻,心里有些不信他,但有抱着一丝丝希望,开口说道:“小妇人丈夫名叫王常,是做药材生意的。什么时候存的钱,小妇人记不清了,只记得是腊月。但这数目倒是记得夫君说过,他说他在宝盛隆存了三百七十六两四钱银子。用的是实名存银。”
“实名存银?这就有办法了。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丈夫的身份有没有保长、街坊证实?”
赵构这话一出口,王赵氏便知道多少有些希望了,她开口说道:“有,小妇人可以发誓,小妇人说的话但凡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小妇人可以找保长、街坊作证的。”
“大姐,你先起来吧。只要尊夫用的是实名存银,我就能查账。你且跟我进来。”
这妇人见有了希望,当下就起身跟赵构进了宝盛隆。
赵构带着这妇人进了门,安排她坐下。便吩咐道:“来人,将年底的账本拿出来。”
吩咐完,赵构又朝周围办业务的人拱手说道:“诸位还请见谅,先耽误些时间。容本号先处理下这母女的事情,今日有耽误的,本号送上一两银子的赔偿金。”
赵构一声吩咐下,拿来了账目,伙计、分柜掌柜开始查账。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
赵构拿着底账对王赵氏说道:“大嫂,尊夫在本号存银的信息查到了。若想取钱,还烦请大嫂请来三位街坊或是保长来作保,确认你就是王常的家属。”
赵构话音刚落,就有人说道:“我等可以证明。”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走出四人,这些都是王常的街坊。现在的人单纯,不想后世那般狡诈。
“我等可以证明,王赵氏就是王常的媳妇。”这些人信誓旦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