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来路往回走,之前做了标记的大石头始终没找到。在山里兜兜转转了好久,赵二狗这才猛然想起面前这人,才是血案发生的引子。
“客官,您是做什么营生的?”憋了半天,赵二狗还是忍不住问。
这人奇怪的言语,奇怪的衣着装扮,总是让自己看不懂,还有就是这人有着跟他们不一般的气质。赵二狗虽然没见过贵人,看着面前陈子御的背影,这人应该就是吧。
“哦,我之前送外卖的,现在做直播。”
陈子御扶着一棵松树四处观察环境,真是日了狗了,出来的时候也只用了10多分钟,现在都个把钟头了还是没找到之前的路。
还是跟之前一样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赵二狗无奈地坐在地上,心里稍微有点后悔跟着他了。
都说人心易变,之前还把陈子御当贵人的赵二狗,在大脑无意中闪过‘黑话’这个词的时候,他现在开始有点鄙视陈子御了。
朱都头说的没错,这厮果然是土匪探子,难怪听不懂呢,原来跟我说的都是江湖黑话。他要是贵人肯定要去县衙门的,现在把自己往山里带,肯定是骗自己当土匪。
在赵二狗自我脑补之后,起身四处找棍子,打算偷袭陈子御后就跑回去。
陈子御显然没注意到身旁眼神逐渐变冷的赵二狗。一手扶着树,一手搔着裤裆,之前尿了裤子,现在已经半干了,有些蛰得慌。把手到鼻子旁边一嗅,呸,滂骚。
“山重水复疑无路,劳资想要换内裤。虽然之前尿一裤,大爷为啥还是处?”
念诗?他竟然会念诗?读书人?赵二狗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小时候放牛经过地主家私塾的时候听过。
按说山贼土匪有些是活不下去的,但是绝对不会有读书人。本朝的读书人地位高的吓人。跟读书人混哪里会吃亏?想到此,赵二狗默默地把身后刚捡的树枝偷偷扔了。
“好诗,好诗。触景生情之下,本少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才。”
陈子御很满意自己的新作品,之前送外卖时他就有‘顺口溜小丸子’的雅称。虽然他认为自己是小王子,但是同事一致认为那个不重要。
果然,就说自己之前没猜错吧,他自己都承认是诗了。掌柜的也念过的,叫什么?好像是叫七言的什么东西,能作诗的都是大才子。虽然有着浓浓的骚味,但不可否认确是一首好诗。
“官人,您要带小的去哪里?不能老待在山里,天黑了会有野兽的。”
赵二狗满脸都是谄媚的笑,连称呼都变了。
“行吧,再往前走走看看。”
之前到处都是的箭竹林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拨开一簇灌木丛,就听见了水声。十几丈之外一条蜿蜒的山溪略显湍急。
旅游区买的矿泉水早就喝完扔了,俩人趴在水边喝了个饱。
用清凉的山溪水顺便洗了脸,头脑也清醒了好多。
“伙计,喝好了就去石头后面,我要洗一下。”
赵二狗知道他之前尿了,贵人嘛,当然很在意卫生了。也不说话自顾自蹲在三米多高的石头后面纳凉。
反正是洗,还不如洗个澡,早都出了一身的汗了,这身冲锋套装买的时候挑了好久,是快干的布料。
往下走了十多米,终于找到最深处,虽然只有半米深也就将就了,坐下能遮住小弟就好。从背包里拿出香皂,两下脱了个精光,先把外套过了几次水,拧干。摊在灰岩上用石头压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干,还是洗个澡先。
“喂,伙计。咱俩聊聊天。你老家哪里人。”
陈子御就着香皂洗头发,女人就是费事。全身上下一块香皂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整出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润肤膏那么多东西。女人会影响拔刀速度这话果然是至理。
“官人,小的祖辈都是本地人。三代人了,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50里外的李家庄。”
“别叫官人,你还没出戏呢是吧。叫我陈子御就好,你叫啥?”
“官人 ,小的叫赵二狗。”
“赵二狗?大名?”
“嗯”
尼玛,你爹是二百五吧,叫小命倒没啥,叫大名的话--你爹得是多恨你啊。
“问你个事,你们蜀地瓦屋山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脑子慢半拍的他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来的时候多竹子,现在大部分都是松树、桦树这类北方的树。
“官人,小的这里是大宋沂州府费县,可不是蜀地。”
大宋?祁州府?这是哪门子地方?
“现在是那年?”陈子御试探着问。
“现在是宣和元,一...”赵二狗扳着手指头默算了下点头表示肯定:“嗯,宣和元年。”
宣和?这是哪一年?在中国历史上陈子御除了洪武、永乐之外就知道清五帝年号。本来背不全,这还是在网上买五帝钱手机挂件时记得的。
难道劳资穿越了?这么高大上的事情能发生在我这种屌丝身上?买了这么多年的彩票最多就中十块钱儿的。就这狗屎运气竟然会穿越?
“当今皇帝是那个?”
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子御两手止不住的抖,连掉在水里被冲走了的裤衩子也顾不上了。
“道君皇帝,赵官家。官人,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赵二狗很疑惑,这个问题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
我,艹艹艹艹。真的是穿越了。更倒霉是到了宋徽宗这货的年代,这不靠谱的皇帝身边尽是一帮子奸臣。更把自己作到北边放羊去了,造孽呀!!
醒悟过来的陈子御刚好看见,自己那条性感的红裤衩儿在一个拐弯处给他打了声招呼后,消失不见。哎呀!尼玛劳资还光着呢!
“我曰”
陈子御把香皂一扔,“嗷呜”一嗓子就从水里跳出来,光着屁股就追了上去。反正周边没人看见,不算丢人。穿越后第一次干的事儿就是裸奔,这也是没谁了。
“官人等等我。”
石头后的赵二狗被一声不像人的声音惊地跳起来,一眼就看见裸奔的陈子御跟野狗似地跑了。也不想,拔腿就跟上去了。还算他机灵,没跑两步又转回来把背包跟衣服抱上,反正两半儿‘月亮’在前头晃,不愁跟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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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歇息下喝口水。”一个黑衣汉子在溪边打了水,把竹筒递了过来。
这人身着赭色衫子,青色缠腰,脚蹬麻鞋。此刻放下手中扇风的幞头,接过竹筒大大地喝了一口,仰头间,脖子光滑如玉,没有凸起的喉结,俨然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
“来,小然,喝水。”
用袖子擦了嘴,起身两步走到另一处更好的阴凉下,用手把靠着树的汉子扶正,喂着喝水,丝毫不介意男女之妨。
这人脸色苍白好像受了伤,胳膊,腿,胸腹几处都缠着布条,斑驳的渗出不少血迹。
“咳咳,大小姐,麻烦你了。”
这女子明显不会伺候人,把这汉子呛了好几口水。
“啥麻烦不麻烦,要不是你替我当了暗箭,现在躺着的说不定就是我了。”
见汉子呛了水,女子连忙拍着汉子的胸脯要给他顺气,可力道大了点儿,像是在打鼓。
“大小姐客气了,您给我戴高帽呢,依您的身手,咋会躲不开?”
“哼,臭贫。”
“玉婷,过来。”
在这块儿垭子的高处站着一个短髯四旬的男子,一身小打扮的灰色衣裤,袖口小腿处都用细布条绑的实实的。背着双手。这双手青筋凸起,手掌硬是比常人大了一圈儿。是个练功的,可见这人功夫都在手上。
“三叔,何事?”
女子几个跳跃翻到高处,随意找了位置抱膝坐下,摘了朵不知名野花在手中轻捻。
“这次我们刚下山就暴露了,老夫怀疑山寨中有官府的细作。你怎么看?”
这汉子丝毫不在意女子的作态,眼中尽是对晚辈说教的神色。
“哼,三叔,本来就是好好的,我看哪这事儿就是那个不明所以的怪人弄出来的。”
说到这里,女子不禁想起自己不经意看到的光身子女人的画像,火气就蹭蹭的往上冒。
“再让本小姐看到那个小子,定然要他好看。”
如果陈子御在这里定然会发现,这些人就是跟衙役干起来的人。
“亲爱的,么么哒,你慢点儿,别放弃我。你是我最贴心的,我可不想一辈子甩着屌过日子。”
丛林中远远传来一阵古怪的话语,正在歇息的土匪们,瞬间抽出兵器窜进之前踩好的藏身地点。风淡云轻处这里仿佛从来没发生什么,一直保持着大山的寂静。
众人,潜身,闭吸。
片刻之后,一个举着干树杈子,光溜溜,白净净,短头发的家伙,嚎叫着,追着溪水中的一点红就蹿过去了。
“焦不然,你看清了吗?过去的是个啥东西?”之前的黑衣汉子问。
受伤的汉子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这都不晓得?不就是酒楼的那个菜鸡么。”
“这疯子哪儿来的?”
“劳资咋知道。”
“要不要干他一下?”
“藏好,三当家没发话,你敢动?”
一帮子土匪窝在这里,虽然都没人发声。只是眼神的交流就够出一集电视剧了。
石崖上,叫做玉婷的女子站得高看得远,在陈子御还没冒头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等看清了是他,顿时便咬碎了银牙,一跺脚,千年不粉的石头上顿时浮现一个浅浅的脚印。
“又是你这个不要面皮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