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天空掠过三两只乌鸦,“啊呜”“啊呜”“啊呜”在空气中回荡。黑色的羽翼拂过尘埃,带走祥和,带来死亡。悠悠的山景里只有乌鸦的哀嚎,是哪家正白发人送黑发人吗?难道是哭喊声感动了神明,派来了乌鸦,前来哀悼?“疯子病人”死在了医院急诊大厅的血泊里,嘴里念叨着老婆,心里想念着老婆,他的老婆去了哪呢?“疯子病人”名为坂口横一,他不是什么疯子或是精神病患者,仅仅只是因为出了车祸,住在这间医院疗养。他的妻子——坂口抚子是一位杂志社的编辑,负责日语编辑这一块,经常管理的是进出口书籍,不管校对。即便杂志社的工作繁杂,他的妻子也能每天为其送来晚餐,雷打不动坚持每天和坂口先生一起共进晚餐,晚餐过后,还得和丈夫在户外踱些步子才能安心回去休息,多么恩爱的一对夫妻呀。听隔壁床的少女描述,有时坂口太太带些便当,还会给她带一份,说是看她小女孩一个,生长时期耽误了发育可不好。便当里除了家常的蔬果、饭团、鳗鱼、还会有各种肉类,坂口先生虽为土生土长的岛国人民,却不喜食三文鱼之类的生食,她的妻子为此专门学习了鱼类料理,有时肉类变成牛肉、猪肉、鸡肉或是其他,营养均衡的餐食小女孩赞不绝口。因此,小女孩对这对夫妻特别有好感。可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坂口太太似乎没有那么积极地送来晚餐,就连到病房和坂口先生共进晚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坂口先生没有打过一个抱怨的电话,他只是等啊等啊等啊等。夏季的暑气慢慢消散,窗外的枝叶经过一整个夏季的曝晒,绿意更显漠然。如此想念,坂口先生也不曾打过一个电话,说是这是他们夫妻间的默契。坂口太太没能来的话,定是公务缠身。坂口太太由原来的每天都来变成了三天来一次,接着来看望的时间越来越少,坂口先生脸上的笑容也很少浮现了。
这天坂口太太突然来了病房,手里没有带什么便当,只是表情凝重,
“我们离婚吧。”坂口太太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什么意思?离…离婚?”坂口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好妻子居然提出了想要离婚的念头…
“对,我们必须得离婚,就在这几个月内,马上离婚,你不离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坂口太太面色萎黄,是很劳累吗?隔壁床的小女孩回忆道。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坂口太太居然会和坂口先生提离婚,他们是多么契合的灵魂伴侣!”隔壁床的小女孩在自己的回忆中插入了这么一句话,义愤填膺。
“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坂口先生看起来都快要哭了,小女孩回忆道。
“是的,不用等了,今天就离婚。我已经把协议书带来了,你签完我们就能离,你快点动笔吧。”坂口太太斩钉截铁地说道。
“离婚?我们?真的需要我签吗?老婆,我是真的爱你的,我的老婆!你忘了吗?我们的二十几年,我们每天都会一起散步啊老婆,你不爱我了吗?老婆。是你的工作太繁忙了嘛?繁忙了就休息休息嘛,老婆。我可是最爱你的呀!我的老婆!”坂口先生极力想要挽回这段婚姻。
“你签吧,签完就放着,过两天我就来拿!”说完这句,坂口太太就离开了。
留下了落寞的坂口先生,他一人独自抹泪,签下了离婚协议书。这之后的每天坂口先生都没有再吃过老婆送来的便当,多么恩爱的一对啊……隔壁床的小女孩惋惜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无奈。
回家后的坂口太太在没有开灯的房间内哭泣,她也很不舍吧,坂口太太。坂口太太看着手里堆积如山的账单无助地哭泣着,想着如今,丈夫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而自己却欠了这么多外债!接下来的人生该如何是好,她又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丈夫呢?无数次,饮完酒的她走到阳台,可总是会被日出感动得流泪,被群鸟惊扰得恢复意识。她走进房间,翻出了两人的相册本,里面有他们一同出去游玩的照片,有他们的结婚照,坂口太太看着照片自言自语,短暂地回忆着他们的种种过往…“真的就要这么结束了吗?”坂口太太在内心挣扎着~
吃着早餐,坂口太太又想起了他们凌晨一同看日出的场景。凌晨四点的橘色罗曼蒂克日影,海边的曼彻斯特、他们初识亦是日出。这种种的回忆过往再次潜入坂口太太的脑海里,吃着早餐痛苦的她与病房里冷漠得没有一点人情的她大相径庭,果然是有苦衷的,他们可是模范夫妻。
这时,坂口先生打来了电话,“老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真的超级爱你的,我亲爱的老婆!”说完,甚至带着哭腔。
坂口太太在这头也哭了起来,“老公,我亲爱的老公,我也很爱你,我希望我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分离。”哭着,坂口太太道出了真言。
“你怎么了老婆?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先不着急,要不把情况告诉给我,我帮你分析分析。也许不用到离婚的地步呢?”坂口先生冷静地和坂口太太沟通着自己的想法。
坂口太太看着手里的账单……“老公,我因为被好朋友鼓捣着一起搞二手名牌包销售的业务,现在才发现包包全是假的!我把咱们给孩子存的几十万全投了进去,朋友早已跑路,跟他订货的人都是我接洽的,现如今除了这打了水漂的几十万,我还得还他的几百万,这下可真遭不住了啊,老公……”说完,坂口太太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脸,憔悴得不像个健康人。
“什么?你怎么会想着弄什么副业的?”坂口先生反问道。下午六点多的夏末,乌鸦在眼前飞过,“啊呜”“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