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的时候,一早一晚吹着冷风,身子骨弱的还得穿上一件夹袄。
乔清淑穿着一件半成新的褙子,那天回来的匆忙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突然被留在侯府,伯府却连一件衣裳都没送过来,她只能将去年做姑娘时针线房送来的春装翻出来穿上了。
不过这些对乔清淑来说都不重要了,她缩了缩脖子,抬脚向门口走去。
在路上拦了个婢女,也不管那婢女对她是什么态度,直接问道:“明儿就是春闱,府里可有什么安排?”
乔清淑早就盯着春闱开考这事了。
每每一到春闱整个京城都为之振奋且好奇,不说各个赌坊明目张胆的热闹起来。
各家更是争先恐后开了盘口,下注赌今年的一甲会花落谁家。
届时乔清文和乔清轩都会在这一科下场,再加上姚宏英也要考武举,府里上下定然忙着春闱之事。
她要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大姑奶奶还要抄写女则女诫,就算有安排也与您无关呢!”婢女翻了个白眼。
东西两府为着春闱气氛都紧张了许多,她们做事连手脚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些,就怕造出声响来打扰了两位公子温书。
满府上下也就大姑奶奶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了,她还要将护膝给世子爷送过去呢,实在懒得搭理她。
乔清淑看着婢女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两声,且让你高兴片刻,过会儿倒要看看这满府的人可笑得出来。
乔清淑拢了拢袖子,转身往西府走去。
守着小门的婆子不知去了哪里,门前空无一人。
乔清淑暗道一声天助我也,提起裙角快步跑了过去,没引起任何人都注意。
穿过小院的门,乔清淑深深吸了口气,有种目的即将达到的兴奋与激动。
她站在大树底下,抬头看了看头顶泛着暖意的太阳,一阵风吹过,乔清淑不由自主的把手往袖中缩了缩。
外面的阳光再温暖也照不散她这些日子以来受的羞辱与憋屈,倒是寒风相影相随。
棋差一招,际遇天差地别。
曾以为后退一步,缓缓图之,还能翻盘。
哪里知道退到永昌伯府才是入了穷巷,而她已然没有退路了。
既然她不能翻盘,乔清沁那个贱人凭什么过得称心如意,不如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好了。
乔清淑恨的人有很多,但最恨的人当然是乔清沁。
明明她才是侯府大房嫡出,不论是女红还是书画,从小到大她都是最努力的一个,可一旦乔清沁与她一起出现,人们的眼中便只有乔清沁,再无她乔清淑。
如今乔清沁即将成了小王爷的妻子,而她却成了乔清沁脚底下可随意践踏的泥。
送的贺礼被她打发给阿福那些小蹄子。
亲自去贺喜拒绝见她不说,连找个借口遮掩一下也懒得做,叫满府上下看她的笑话,这是故意把她往死路上逼!
西府这边的花园,在姚氏大把大把银子撒下去后,旁人院里只有一点绿意,她的花园里已经繁花似锦。
乔清淑远远看到碧落阁里只余两个小丫头看着院门,而乔清沁的屋子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她嘴角忍不住露出来笑意。
秋汶花大价钱探听的消息还算靠谱,这天姚氏果然带着乔清沁去昭云寺上香求签去了。
此刻院子里这么高兴,定然得了个不错的签吧。
呵呵,就是不知道出了那样的事情,乔清轩和乔清文可还有心思去科考?
她很快就会要乔清沁那个贱人知道,什么叫唾手可得的富贵如烟云一般散去,再也无法触碰。
乔清淑躲在廊下,往院门外丢了个石头过去。
守院子的婢女听见动静连忙去看,趁着这个空档,乔清淑躲开两人的视线进了碧落阁,直接往最热闹的花厅而去。
花厅里面,乔清沁正与阿福阿寿几个说起上香的趣事,毕竟姚氏可是求得一个上上签。
底下的几个二等丫鬟也凑趣道:“夫人真厉害,上上签呢,公子定能考中进士。”
说笑间,阿福已经发现乔清淑走进来的身影,一个跨步上前将乔清淑拦下,硬声道:“大姑奶奶,您怎么进来了?”
又转头对着院外的两个小丫头骂道:“荷儿,叶儿,你们两个小蹄子去哪儿了,大姑奶奶过来也不进来通禀一声?”
乔清淑像是没听到阿福指桑骂槐的声音,只看着乔清沁笑道:“二妹妹,你如今是贵人了,姐姐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乔清沁笑笑:“不容易,你不也闯进来了?”
乔清淑睫毛一颤,笑的温柔:“那日听闻妹妹定亲,本想给妹妹贺喜,可惜见不着人,我就想着今日再过来试试,也是巧了门口没人,我就不请自来了,还望妹妹别嫌我这声道贺来的晚了。”
乔清沁望着乔清淑似笑非笑:“怎么会,只要是真心的祝贺,又有谁会嫌弃呢!”
乔清淑牵起嘴角笑了笑,取下发间的金累丝红宝石双鸾点翠步瑶,面上有些不安道:“我看先前送进来的玉镯妹妹赏给阿福阿寿了,定然是我送的贺礼不合妹妹心意,这簪子还是祖母给我的陪嫁,请妹妹别嫌弃。”
乔清沁笑得温和,全然没有那日丝毫情面不给乔清淑留的样子:“当然不嫌弃,你我一同长大,便是送我一个荷包,我也会记着你的情谊。”
“如此是再好不过了。”乔清淑听到荷包二字眼皮跳了跳,一下联想到当初栽赃乔清沁与刘荣甫私通时的荷包。
也不知是不是在那时触雷眉头,自此起,她做起事情来就诸多不顺。
乔清沁她说这话是点她呢?还是纯粹无心呢?
乔清淑心头念头直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来到乔清沁面前,将簪子递过去,声音轻柔道:“妹妹看看可喜欢?让阿福给你带上吧。”
“多谢。”乔清沁面色淡淡接过簪子递给阿福。
伸出手的瞬间,眼角余光被突然出现的寒光闪了一下,下一刻耳边就响起了阿福的惊叫声:“姑娘,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