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起时的瞬间,安勇的大脑是空白的。
直到躺在地上,他才捂着肚子不住的哀嚎起来,五脏六腑被重创,尖锐的痛感直达脑神经,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尝试着想爬起来,后背却使不上力气。
冷眼看着他在地上挣扎,接着安青捡起铁锹慢悠悠的走过去。
“安青啊,你想干嘛?”程飞霞歪坐在后面心里后怕极了,闺女这样子跟要犯错误似的,“他是你爸呀,你不能做犯法的事,乖乖。”
她急得两只手不住的搓动着,一副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没事,够不上犯法,属于家庭纠纷罢了,”安青浑不在意,不过她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还是说你要护着他?你想要维护一个加害者?”
“可他是你爸呀……”程飞霞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
好像这样就能提醒女儿这是不对的,就能阻止女儿继续错下去。
安青听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因为他是父亲,所以女儿不能动手打父亲。或者说,安勇作为家庭里的最高统治者,其他人就不能随意反抗他,哪怕知道他是错的,哪怕知道他带来的只有伤害。
男权统治下的家庭和女性的悲哀。
她哼一声,没有再理会程飞霞的阻拦,回头慢慢走到安勇身边,低垂着眼看着他。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只卑贱的生物。
瘫在地上的安勇看清了安青眼里夹带着的赤裸裸的蔑视,这让他产生一种极强的尊严扫地,权威被挑衅的屈辱感。
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原本依附着他生活的人,有一天可以跳到他头上羞辱他,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这是不对的。
所有人都应该顺从他,在这个家里,他才是那个可以主宰一切的人!
于是怒从心起,抬腿又踹过去。
可惜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成功,只听一声让人牙紧的咔嚓声后,安勇又再次哀嚎着抱着大腿,膝盖之下的小腿呈现一种不正常的弧度。
安青手里拎着那把铁锹,定定地站在那里,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好像刚才用铁锹打人的并不是她一样。
只漠然的看着安勇在地上翻滚嘶吼。
“啊?”程飞霞吓坏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拖着伤痛的身体扑过来,眼睛里尽是不理解,不能理解女儿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也不理解女儿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暴戾。
“送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安勇躺在那里哼哼,语气虚弱的再也没有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架势。
“好好好,我这骑车带你去。”程飞霞擦擦眼泪,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要去骑电动车。
“去什么去?不准去。”安青立在那里,眼神里带着煞气,看着地上的安勇一字一顿地说:“去一趟医院还不够耽误功夫的,我又不会把他给打死。天这么晚了,赶紧弄饭吃,有事明天再说。”
这其实是程飞霞曾经脑袋被打破,流了好多血,安青吓得要带她去医院时,安勇说过的话。
“你TM个X的,小……啊!”安勇脏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青对着嘴巴,一脚踢了过去.
于是安勇骂人的声音霎时停了,转瞬间溢出满嘴血沫。
“真脏。”安青把脚在地上蹭蹭,语气嫌弃至极。
程飞霞就在那里左右来回谁也拉不住,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儿啊,你在干什么呀?你想把他打死吗?”
说到难过处,程飞霞还无助地跺脚拍腿,“当妈求你了,你能不能别再裹乱。”
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安青由着她推搡,感觉似乎真到了程飞霞精神能承受的阀域值点,这才语气徐徐地安抚道:“我下手有分寸,再说了我一个女孩能有多大力气,他装着呢。”
“他腿……他腿都……”她语气哽咽,嘴唇哆嗦的说不成句。
“没事,就是脱臼了。”
嫌弃她在这里碍事,安青招手让安柳过来扶着程飞霞,“小柳,扶妈进屋里躺一下,刚才腰估计扭到了,你把家里的跌打药找出来,等会儿给搓搓。”
“好。”安柳答应一声,然后过来扶着母亲的胳膊。
程飞霞却紧抓着安青的手不放,“青啊,算妈求你了,别打了,你爸不管怎么说还是你爸,是一家之主,这个家不能让你这么给弄散了。”
很坚定的样子。
安青并未生气,只平静的看着程飞霞,“你确定还要往下过吗?”
程飞霞被安青看的呆愣住,一时间似乎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大女儿,不往下过往哪过呢?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一个家里没有男人顶头支撑着,那还是家吗?
她心头升起一股惶恐,“怎么能不过?不过了你和小柳怎么办?我一个人供养不起你们两个,上学还得靠你爸他掏钱,万一他躺倒了,坑的是你俩啊。”
安青没说话,她不懂这种依附于人的感受,但她又确实真切的感受到了程飞霞的害怕和不安。
也许对于一个见识有限,没有什么生存手段的妇人来说,她不敢让生活出现太大的变化。
她适应不来,尤其是在她还有两个孩子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赌,变意味着未知,而未知则代表着恐惧。
所以她也不知道其实离开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叹了一口气,安青扫了一眼安柳,示意她带程飞霞进屋里去。
“你躺着去吧,他那脱臼的腿,我一下就弄好了,不用去医院。”话是糊弄程飞霞的,但她也知道,程飞霞肯定不会想太多。
程飞霞果然没有多想,听了女儿的话,只觉得女儿终于正常了一些,愿意听她的话。
至于为什么女儿会弄好,怎么弄好?她一点不关心,因为她的思维就是,女儿说她会,那肯定是学校老师教过了。
等人进去了,安青才垂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安勇。
他已经疼昏过去了,只剩下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哼哼。
她蹲下身子,看了看他的腿,扭曲变形,估计腿骨也裂了。
这个情况在末世只能算是给对方一点小小的教训,但那毕竟是秩序崩坏的末世,对于现在的法治社会来说,她可能会因为故意伤害罪而进去。
为了这么个人渣,不值得。
况且作为保护对象的程飞霞也不乐意,那就算了。
她伸出手,先把治愈系异能覆盖在安勇的腿骨之上,然后两手一掰,一合,清脆的正骨声后,腿又重新恢复原位。
不过……再想恢复到和从前一样是不可能了。
安青嘲讽的想,不是仗着力气大感觉自己很厉害吗?要是以后都使不上力气了,我看你还会如何?
安勇啊的一声惨叫,被直接疼醒。
张开眼看到安青一脸冷漠的蹲在他身前,从来不懂什么是害怕的他,第一次瑟缩了一下。
而浑身的疼痛也在告诉他,这个女儿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疼吗?”安青突然笑眯眯地问。
那笑就像一条毒蛇突然吐出信子,安勇嘶了一口气,下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牙齿也出血松动了。
“你给老子滚,我没有你这样猪狗不如的女儿,连生身父亲都打,你给我滚。”
因为嘴巴张不开,说话还有些呜咽,口水混合着血沫从嘴角溢出,很是狼狈。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安青蹲在那里依然笑盈盈的,“听说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你也打过奶奶,原来你还知道你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啊。”
“你他妈……”
安青眼一厉,抬手捏住他的胳膊。
咔吧一声,胳膊瞬间耷拉下来,并又伴随着安勇的一声惨叫。
“啊!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疼的浑身冒冷汗。
“当然让你学乖一点,学不乖,那我就帮你一下,不过你要是实在想骂,就骂你自己畜生也行。”
“你这个狗X东西,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没有好下场?这话说的倒没错,安青眼眸低垂,默默地为原身难过了一瞬。
原身这个小姑娘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好好感受,就心灰意冷离开了,可不就是没落到好下场吗。
想到此,她忍不住又暴虐地握拳揍了上去。
“你这个死丫头,你干什么?你给我滚开!”安勇强忍着疼,用另一只手护着头翻滚躲避,“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你敢打我,他妈不是人种的坏坯子……”
拳头挥的更重了,最后声音越骂越小,只剩下安勇低低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