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本就聪明,自幼跟着魏勋一起长大,魏勋的思想天马行空,格局更是广袤无疑,他从不给自己设下限制,所以他教导出来的孩子也一样,不受约束。
简单的一句话,简简单单就打开了格局。
事实上种花家的专家们,也是这么解决北大荒的问题的。
既然有洪涝,就培养不怕洪涝的粮食作物——寒地水稻。
种花家还出了一批又一批投身于这个事业的专家,寒地水稻之父徐一戎就是个中翘楚。
魏元元笑道:“如果我把这个课题交给你,你可以完成吗?”
小家伙一听,整个人都支支吾吾起来。
他不喜欢这些泥土啊、农作物啊啥的。
他喜欢和舅舅一样,研发机械,研发新动能,发现新事物!
孙承眼珠子一转道:“娘亲,我只是个孩子啊。”
“噗嗤……”魏元元乐笑了,抱着这小家伙狠狠亲了两口,然后就命人寻来了当地的官员,开始准备黑土地开发的事宜。
魏元元的运气可比种花家们的前辈好多了,因为系统可以直接给她兑换寒地水稻。
但即使如此,魏元元依旧准备将寒地水稻的培养过程再做一次,最好是能有完整的筛选培育流程。
魏元元暂时在北地停了下来,并全身心投入了教学和研究。
因为怕照顾不了两个小的,他们早早就被魏元元送回了盛安城。
魏元元废寝忘食的工作,虽然不能如同种花家一般,彻底使得北大荒变成北大仓,但这会是历史前进的一步。
最初,北地的百姓们没人愿意相信魏元元。
他们的列祖列宗都居住在这,从没有人种什么水稻,这种东西如何能在如此寒冷的地方成长?
可短短两年的时间,北地的寒地水稻便有了效果。
百姓们开始争先恐后从魏元元这里换去种植,认真听从种植之法,然后魏元元等到了一位罕见的客人。
那是一位身形挺拔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目光锐利又坚定,在看到魏元元的第一瞬间,就主动弯腰单膝跪地。
这是北燕曾经的诸侯国君——宴施。
北燕虽然被卫国收编,但北燕国君宴施对卫国是并不服气的,也并未上缴国书和玉玺,对外的表现是能拖就拖。
宴施他们始终认为,卫国趁人之危, 这才赢得了战役,他们痛恨这样的小人行径。
直到魏元元的到来。
魏元元的名声自然是好的,但北地的百姓们离她太远太远,那些“好名声”是真实的名声,还是“沽名钓誉”,没人知道。
魏元元在北地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最初,他们也不看好这什么所谓的水稻,也不愿意配合魏元元。
魏元元就挨家挨户去劝说,自己搞起了试验田,将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第一年,试验田大获成功。
第二年,“吃螃蟹”的百姓们也迎来了人生的转机。
而今,这片荒芜的大地迎来了丰收,百姓们干瘦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北燕国君宴施才恍然明悟,是自己太狭隘了。
广隆女君魏元元,真真是上天赐予北燕的、最好、最仁慈的大礼。
宴施心甘情愿献上“国书”和“玉玺”,对着魏元元恭敬道:“女君,我燕国甘愿归顺卫国,从此以后,绝无异心!请女君将国书和玉玺代为转交陛下,愿女君和陛下,万福顺遂,平安无忧。”
魏元元听罢宴施的话,知道自己回盛安的时间已到,皇天不负有心人,寒地水稻终于可以在北地顺利推广了。
——
北地的变化并不是秘密,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卫国和南疆、蜀地,这自然也是谢安他们的功劳,除此之外一起在两地流传的还有——“奸相已死,天子归位,诸侯从礼,安定苍生,天下一统,盛世太平。”的说法。
意思是,刘聪已死,真正的天子归位,若诸侯们若还知礼数,想苍生稳定、盛世太平,那就必须天下一统。
对这等流言,蜀国则多为不屑。
蜀国盛产食盐,又被称为天府之国,雨水丰沛、土地肥沃、物种丰富,如何能再甘愿为人奴为人臣?
越国百姓和蜀国百姓不同,他们受过卫国的益处,不少百姓们甚至在内心殷殷期盼,越国能重归天子管辖就好了,毕竟本来他们就是天子土地。
但越国百姓还没等来天子管辖,就因为内斗而纷乱崩裂了。
越王驾崩,大太子、二太子相互倾轧,大太子最后惨死于陷害之中,朝野一片混乱,百姓起义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主动打起了卫国的气质,高喊着要重归天子治下。
若说这里面没有卫国人的手笔,傻孩子都不信。
魏元元刚从北地回到盛安,除了受到百姓们热烈的欢迎,两个小崽崽的孺慕贴贴和孙彻的热忱思念之外,还看到了一位从越国远道而来的客人。
“汪夫人,您怎么来了?”
和上次的风采斐然不同,几年未见,而今的汪夫人双鬓花白。
汪夫人抬眸看着魏元元,沉默许久,突然起身对魏元元行了一礼,让魏元元吓了一跳。
“汪夫人,您这是……”
“女君,老身知道自己厚颜无耻,但老身……委实没有办法了。”
“汪夫人,您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汪夫人没起身,而是命人将房中的孩子领了出来,魏元元这才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容貌冷艳,神色警惕,看着魏元元的眼神,就像是孤狼一般。
“这是……”
孙彻拉着魏元元落座,淡淡道:“这是越国国君的王长孙汪圻,大太子被陷害叛国处斩,大太子一脉应该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如果不是汪夫人值得尊重,孙彻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来打扰自己和魏元元团聚的。
夫妻二人分离了这么久,孙彻想魏元元,很想很想……
显然魏元元也足够了解孙彻,而且这还是明明是越国国君的王长孙,却被汪夫人带来了卫国,看来越国的情况并不了乐观。
怕是个烫手的山芋。
“女君,还请女君您帮忙照料他几年,可以吗?”
魏元元摇摇头,冷静且略显凉薄地道:“汪夫人,您应该知道卫国一统天下的决心,即是这般,您又如何能将未来的越国国君交由我卫国来照料呢?”
汪夫人静静看着眼前这格外 被时光眷顾的女子, 她依旧是惊艳绝丽的,岁月和历练,让她有种超越凡尘的清丽和美,也让她更为成熟了。
成熟的标志就是,不再如同从前一般天真。
难怪孙彻会说,这件事情要魏元元自己决定。
汪夫人苦笑一声,道:“女君,您应该知道,而今越国早已乌烟瘴气,至于卫国用何种方式一统天下,老身都没意见,老身唯一的请求就是……请您教导这个孩子成人,让他不要拘泥于过去和仇恨,大步向前走他的路。”
若问普天之下,谁是才情、才干、才华第一,非魏元元莫属。
而且魏元元还有强者的心态、宽广的胸襟。
如果魏元元愿意亲自教养汪圻,他将来就算不是帝王将相之姿,那也会是疏通豁达之人。
汪夫人对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有这么一点期盼了, 希望他不要被仇恨掩埋了双眼和心智,希望他以后一生顺遂。
“求求您。”
魏元元看着汪夫人的神情,最终还是心软了,但魏元元还没开口,汪圻就一把抱住了汪夫人,眼里含满了泪水。
“我不要!我要和您在一起!我不留下来!”
“孩子……”
“我要和您一起!”
一老一少,哭的撕心裂肺。
魏元元甚至有种自己是坏人的感觉,不过她也没规劝他们,而是等两祖孙哭了个够。
甚至还贴心地给两人倒了热茶。
哭过了发泄了情绪,汪夫人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正色对汪圻嘱咐了一番,最后将孩子留给,转身离开。
“故祖母……姑祖母……”
汪圻追了很久,等跑不动了,就怔怔站在大街上,望着汪夫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魏元元同样没劝他,而是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汪圻这孩子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很快就擦掉了泪水,坚定地走到魏元元身边道:“您会教我成为一个强者的,是吗?”
魏元元轻笑:“你所谓的强者,是什么?”
“……”
“你若想手刃仇人,我可以让人教你学武,你若是想学习知识,也可以和卫国的学生们一起上课,他们学什么,你就学什么。”
汪圻沉默,许久后又道:“您会是一个好先生吗?”
汪圻虽然从前没见过魏元元,但是经常听自家姑祖母提起她。
那个给了新粮食给越国百姓的人,那个帮助越国跨过疾病和苦难的人。
他本以为,如此强大的人,一定有着顶天立地的身躯和姿态,却没想到她是一个比母后还美丽的女子。
“我不知道怎么样的先生在你心目中才是好,但既然答应了汪夫人,我便会尽力的,只是你首先要明确自己的方向,是想报仇,还是想成为汪夫人所说的,不拘泥于过去,大步向前的人。”
汪圻身份特殊,魏元元自然不会把他当成普通的孩子来对待。
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对两国来说,都是灾难。
汪圻咬牙:“仇我一定要报!但报仇之后,我也会抬头挺胸, 大步向前!”
魏元元颔首,抬手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
“未来的路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
“很好。”
……
汪圻在卫国的生活十分忙碌,不仅要随军锻炼,还要恶补 各种知识,并且时不时会跟在魏元元身边问这问那,让魏元元身边的小家伙们多有不满。
现在除了孙集、孙承之外,魏元元身边的小家伙们还有骆薰和魏红月、魏无疑的孩子们。
魏无疑的丈夫是她自己找的,两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人只是军中最平常的士兵,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一直在立战功,然后鼓起勇气向魏无疑表白。
小家伙们不少,吵得魏元元头疼。
但汪圻到底年纪大些,而且从前还是王长孙,所以身上是有点功夫和魅力的,很快就成了孩子王。
汪圻见识到了卫国的强大,也看到了卫国的欣欣向荣,再想起越国之中食不果腹的百姓们,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让越国的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
他一直抱着这种心思在学习,直到卫国决定出兵越国的消息传出。
他气喘吁吁跑到了魏元元面前,眼眶猩红,满头大汗。
魏元元正色道:“你如何决定?”
天下一统势在必行。
魏元元不会阻止孙辰和孙彻,更不会阻止历史的步伐。
这三年中,汪圻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他的肩膀也比三年前要宽阔了许多,似乎能担起许多人的未来。
汪圻沉默许久,道:“我也要去。”
魏元元惊讶地挑眉:“我们这次去越国,可不是去探亲的。”
“我知道,天下大势素来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学生不是蠢人。”
“那你不怕被越国人骂你?”
若汪圻和他们一起去,那就等同于“卖国贼”啊?
虽然越国本就是周朝的一部分,但若想做文章,是能说得很难听的。
“学生愿意去。”
这三年中,汪圻也跟着斥候军悄悄回了一趟越国,那种惨状,触目惊心……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很多。
他叔叔没有治世之才,更不该让无数百姓们为了他叔叔的权势,付出生命的代价。
“好。”
……
此次出征,因卫军有汪圻在,沿途所过之地,只要没碰上越王的直属部队,几乎都能策反。
上至官吏,下至百姓。
他们在心中早已期盼能入卫了!
如果他们也能入卫,百姓们也能如同北地的人一样,不再承受饥饿和痛苦吧?
卫军几乎是长驱直入,在短短一个月中就抵达了越国宣城——
这里曾经是汪圻的故乡,在他的记忆之中,这里是整个越国最繁华的地方,但而今,似乎只有死亡、破败和恐惧在它的空中盘旋……
他回来了!
哪怕会在史书上背负骂名,他也要让百姓们摆脱水深火热,和燕国人一样,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