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元看着手中的东西,突然内心有种慌乱之感。
“国君,您这是……”
怎么搞得,好似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卫静公笑眯眯看着魏元元,许久后道:“你是个好孩子,彻儿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两在一起,一定可以好好守护卫国的。”
话说到一半, 卫静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叹气道:“若实在没有办法,你们自己好好的就成。”
若能给他生这么三四个孙子、孙女,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平安顺遂,儿孙满堂,这是他这个父亲对小儿子的、唯一的期盼了。
多年过去,他不是没为了当初的决定遗憾过。
但遗憾归遗憾,却绝不后悔。
“好了,你带着东西早点走吧,就不留你用晚膳了。”
看着卫静公平和的笑容,魏元元不知道为何,眼眶突然酸涩起来,“我们会好好的, 卫国也会好好的,您也要注意身体,多多保重,以后有机会,也来柳叶县看看。”
“哈哈哈哈,一定一定。”卫静公笑道,“你啊,还是别愁眉苦脸的了,否则那小子知道了可要怪我了,走吧走吧,日头不早了,早日离开吧,我送送你。”
魏元元就这么被卫静公亲自送出了城,还带走了 许多工匠和技人,这些都是卫静公赏赐给魏元元的。
马车走出很远后,魏元元回眸看向在夕阳之下逐渐下沉的城池。
城池之上,似乎还站着一道逐渐苍老的身影。
魏元元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但三县之中留下的工作还有很多很多,没时间给她留下太多思考的余地。
而且孙彻、孙辰都被拘在了朝歌,若她不支棱起来,从前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魏元元深吸一口气,对着邺城的方向挥了挥手,毅然决然踏上了回程。
只是她前脚刚踏入柳叶县,后脚就听到了国殇——
——卫静公薨逝。
魏元元目瞪口呆,脑中空白一片。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啊……
魏元元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公子府,发现谢安等人都跪在地上,朝着邺城的方向磕头。
那种无声的、压抑的氛围,让人窒息。
魏元元快速上前,喉咙发紧,轻声道:“谢大哥,这……国君他……”
谢安深吸一口气, 恭敬将“国殇诏书”递给了魏元元。
其中写得很清楚,卫静公死于旧疾。
旧疾?
“这……可是……”
魏元元还想说不可能,但一对上谢安沉静的双眸,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
是夜。
魏勋疾驰而回,在家里的角落找到了满脸泪水的魏元元,轻叹一声,上前轻轻搂住了她。
“别哭了……”
“呜呜……哥哥……国君他是不是……是不是……”
“是。”
一句“是”,让魏元元再次悲叹皇权之下,人权如蝼蚁。
哪怕你是诸侯,也一样。
卫静公自然不是病死的,他是服毒自杀的。
但因为卫静公本就是久服“丹药”的药罐子,死于服食“丹药”也在情理之中。
他堂堂一国之君,为何要用性命作为赌注?
只因各诸侯国的公子都身陷朝歌囹圄,只有撼动诸侯国根本的大事,才能让他们得以从朝歌脱身。
没有什么比国君之死更“大”的了。
卫静公用自己的死,解开了两个儿子身上的枷锁。
卫国大丧。
消息传到朝歌的当天,公子彻、公子辰便得了天子恩赐,回国奔丧。
孙彻、孙辰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跑回了邺城……
因为路途太遥远,他们本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卫静公的容颜。
是魏元元制冰成棺,顶住了各方的压力,力排众议,替兄弟二人留住了见卫静公最后一面的机会。
再见孙彻时,他早已不是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胡子拉碴,眼眶猩红,死死抓住冰棺的边缘,一瞬不瞬看着里面的男人。
魏元元将空间留给了兄弟二人,静静等在了大殿之外。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殿内发出痛苦、压抑又低沉的声音。
不强烈,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魏元元站得腿都麻了,最后索性坐在了台阶上。
一阵夜风风吹来,伴着刺骨的寒气,魏元元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夏日已过了……
天色将亮之时,孙彻推开殿门出来,轻轻坐在了魏元元身边,紧紧拥抱着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不言也不语。
魏元元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给他陪伴。
闻着她身上的气息,他终究还是抵不住长久奔袭的疲惫,慢慢睡了过去。
孙彻睡着后,魏元元感觉又有人坐到了自己另外一边。
“谢谢。”男人的嗓音轻轻的,“以后还要你照顾他了。”
魏元元点点头,沉默片刻,突然道:“大哥。”
孙辰的手微微一颤, 难以置信抬眸:“你叫我什么?”
“大哥。”魏元元郑重地看着他,“我和阿彻可以保护您,也可以保护卫国……阿彻只剩下您这一位亲人了,您一定要保重。”
孙辰怔了怔,许久抬手揉了揉魏元元的脑袋。
“大哥答应你和阿彻,一定好好保重。”
“嗯。”
这一夜,兄弟二人坐在魏元元的身边,一起替卫静公守了一夜灵。
翌日,卫静公正式出殡。
沿途百姓们哭驾,将秋意哭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
卫静公国丧结束,孙辰正式继位,孙彻则带着魏元元以及“建城诏书”返回了边境三县,立刻就投入了抢收和练兵之中。
看着一仓仓的粮食、甜菜、棉花和豆子,魏元元内心的不安总算是淡了下去。
这次卫静公送给魏元元的匠人五花八门涉及各行各样, 不仅有酿酱油的、 制糖的、瓦匠、木匠还有油匠等等。
古法榨油魏元元不会,但匠人们会。
随着糖、油、米、面、盐、煤和布陆陆续续入仓,严冬和新年悄然而至……
这年冬天,魏元元、孙彻和魏勋丝毫不敢怠慢。
因为冬天是充沛设备和武器库的最佳时机。
工厂中的高炉、转炉等等日夜不停,随着巨炮的出现,新城的落成也悄然接近。
只需要再一年,再一年,边境三县的一切就能尘埃落定。
只可惜,在开春的四月,春耕还没结束,卫国便收到了天子驾崩的消息——